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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狼 第二卷 第七章大沼泽(3)医眼

3.医眼

两个小孩随着那对夫妇走出芦苇荡,才知道他们早就走到了芦苇荡边沿。因为身在这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辨别不清方位,只是在这芦苇荡里团团瞎撞,自然就走不出来了。魏青和那夫妻聊天才知他们已经进入了湖州地界,离临安已不甚远了。

出了芦苇荡,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汪青幽幽的湖水,由于到处都是密密匝匝的芦苇,看不甚远,魏青估计这里还是太湖流域了。靠着芦苇荡边停靠着一条渔船,那船上还有船篷,船的甲板上站了一个颤巍巍的婆婆,那渔夫一见紧着几步抢上船,扶着那婆婆道:“娘,你不在船舱里呆着,出来干么?”

那老妇人道:“出来透透气吧,天天蹲在那船舱里,闷杀老身了。”突地她又机警地扭过头来,不解地问那渔夫道:“大郎,怎么还有其它人的脚步声,这芦苇荡里还有人莫?”

魏青见那老妇转过头来,这才看清老妇有六七十岁了,满脸的皱纹,那头发已经全白了。就听那渔夫笑道:“娘,我和娘子刚才看见芦苇荡里有烟冒出,还以为有人困在里面了。就想救他一救,不想是两个小娃娃。”

那老妇惊道:“两个娃娃?有多大了?怎么跑到这芦苇荡里来了?这芦苇荡方圆好几百里,里面到处是淤泥潭,可凶险得紧了。”

那渔夫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娃娃是怎么进去的,听声音又不是本地人。可能是逃难走错了路,误入这芦苇荡里了。”

那老妇道:“我儿,这件事就做对了。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个娃娃是不是饿坏了,快让娘子给他们烧点汤水吃。”

那渔夫道:“娘说的是,我让娘子烧去。”那渔夫又像魏青招手道:“小哥儿,过来见过我家老娘。”

魏青携着安馨柔的手来到那老妇人身前,那老妇伸出一双如同鸡爪的手,在魏青身上摸着,嘴里道:“我儿,可吃大苦了。”魏青听那老妇人言语甚是慈祥,心里不由一热,暗道这婆婆原来是一个瞎子。

这一夜两个孩子似乎又回到了久违的人间,虽然说只是在船舱之内安歇,两个小孩似乎到了天堂,心里有说不出的平安喜乐。想着在那大沼泽所忍受的艰难困苦,两个人都是不堪回首恍如隔世。

那对夫妻三十上下年纪,男的姓赵,女的姓柳,都是乡下那种极为实诚的人。那柳大嫂那为人极是热忱,当天就把两个孩子的衣服给浆洗补丁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兄妹俩随着渔船捕鱼。魏青虽然生长在乡下,幼时也喜欢捉鱼,那不过是水田里捉捉小鱼而已,这种真正捕鱼的生活对他来说还是很新鲜的。一上午的捕鱼收获颇丰,捕了百十来斤鱼,其中还有几尾七八斤重的金色大鲤鱼。

那赵大郎告诉魏青这里是太湖的末梢,因为地势极其偏僻,又传说经常闹鬼,大多的捕鱼人都不敢到这个地方来,这个地方的鱼虾甚为肥美,赵大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偷偷地来到这个地方捕鱼。魏青心里纳闷,这夫妻俩一看就是那种勤劳的捕鱼人,所捕的鱼也不见少。为何生活却过得如此潦倒,捉襟见肘甚为不堪?

把鱼收拾好后,魏青和赵大郎来到船舱里吃中午饭。几人刚刚坐停当,那婆婆笑眯眯地开了口,她对赵大郎道:“我儿,你明天是不是要和大嫂去集市卖鱼?”

那大郎赶紧恭恭敬敬地答道:“是!”那老妇又道:“我儿,这两个小官人在芦苇荡里流浪多日,身子甚为羸弱,你明天去集市上买了鱼,割些鲜肉回来,给两个小官人补补。”那赵大郎应了一声,声音却甚为勉强。

老妇怒道:“怎么?不愿意了!心疼你那几个钱了?”赵大郎赶紧释道:“娘,孩儿怎敢,只是手头不甚宽绰,待孩儿买了鱼,有点剩余,自是依老娘就是。”

那老妇缓和声音道:“人常说同船过渡乃五百年的修炼,这两位小官人落难至此,也是我们前世的缘分。我们家里再艰难,也不要失了做人的礼数,让人家笑话我赵家人不知礼仪。”

魏青见那婆子虽是乡下人,却颇有见识。心下感动赶紧道:“婆婆,小可谢谢你们的相救之恩,小可兄妹也是乡下人,粗茶淡饭惯了,还是不要去枉费钱财,做正事要紧。”

能老妇慈祥道:“哥儿,你是乡下人这点不假,这位小姐哪里吃过这般苦?老身虽然眼瞎,年轻时也在那大户人家服侍过老爷夫人,这小姐衣料质地可不是一般的乡下人穿得起的,我不知小姐为何沦落至此?可乡下人不能没有礼数让人笑话了。”

魏青心道这婆婆好生厉害,虽然眼瞎一摸衣服就知道人的来历。那老妇又道:“小哥千万别怪我家大郎不识大体,那是老身拖累了他们,大郎如此,原是想攒钱给老身治病。”说完又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家人是太湖渔民,世代就在这太湖流域以捕鱼为生,为人忠厚老实本分。赵大郎父亲早年亡故,是老母含辛茹苦抚养他成人,本想好好孝顺老母,谁想老母又患了眼疾。

赵大郎夫妻生性勤俭,又没有小孩拖累,积累了一点家资,一家三口也算其乐融融。那赵大郎虽未曾读过书,却十分恭谨孝顺,为了给老母治病,夫妻俩省吃俭用到处求医。谁知那医药费竟成了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几年下来夫妻俩欠了一屁股债,只好把岸上的房子土地变卖了,举家迁到这渔船之上艰难度日。

魏青上船之时就观察过那婆婆的眼病,觉得那婆婆并不是真瞎,只是有严重的眼疾而已。当下站起身来,对那赵大郎施礼道:“赵大哥,我兄妹二人承蒙大哥一家搭救,无以回报,婆婆的眼睛就交给小可好了,小可愿意給婆婆治眼病。”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最惊讶的莫过于安馨柔了,她心道青哥哥又在说什么胡话了,他哪里会治什么眼病?那赵大郎更是惊喜交集地站起来道:“小兄弟,你…你莫要…开玩笑,你会治病?”

魏青见他眼中疑惑,知道他是见自己年纪尚小,不肯相信自己。暗道我如何撒个谎诓骗于他,让他相信自己。就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婆婆刚才猜的不错,我家小姐是扬州名旺之族,家中世代为官,前些日子到临安去看望外家,不想在途中遇到强人因此和家人失散,才流浪至此。我家乃世代祖传医术,就在小姐府中专门服侍老爷、夫人,我自幼便跟家父学医,但请大哥、大嫂放心、这眼病一定能治的。”

安馨柔听得目瞪口呆,心道青哥哥一直老老实实的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什么世代为官,遇到强人,纯属胡说八道。又见魏青对她暗丢眼色道:“小姐,在下说的可否有假?”安馨柔虽不知魏青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的意思是要她为他圆谎,自然也不好揭穿于他,只得胡乱点了点头。

那赵大郎大喜道:“小兄弟,乡下人愚昧刚才多有得罪。如果小兄弟能医好我家老母之病,就是在下的再生父母,小兄弟但凡有所指教,兄弟甘愿听遣。”魏青道:“赵大哥客气,救死扶伤这是在下分内之事。”

那柳大嫂也道“小哥儿,你别见怪,我们大郎正说明天到集市上给妈妈请郎中,只因囊中羞涩,所以犹豫。我和大郎明天自会到集市上给哥儿,小姐办些将养之物。”那老妇也慨然道:“小哥儿你且试一试,治不好婆子只当天命如此也不怪你,你就死马当活马医,练练手艺。”

魏青自从应承了那治病之诺,天天就在那船中仔细钻研松阳道长送他的医书,那赵大郎见他如此专注,心中倒有几分迷茫起来。知他并不精于医术,只是临时抱佛脚,对他这份心意倒是很感动。

那魏青看了几天书之后,写了一个药单,让渔夫到药店去捡药,那夫妻二人正好要到镇上卖鱼,就双双去了。待那夫妻二人走后,那安馨柔好奇地问魏青道:“青哥哥,那天你为什么要说谎,你祖辈真是郎中吗?我怎没听你说过?”

魏青含笑道:“那是我编的一个瞎话,我不是给你说过我爹爹是读书人吗?难道你忘了?”魏青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我受赵大哥一家大恩,自是该为他们分忧解难,我不这样哄哄他们,他们怎肯放心让我为那婆婆治病。”

那安馨柔听魏青如此说,急得差点哭了,气急败坏地道:“青哥哥,你太坏了,这种谎你也敢撒?你要治不好那婆婆,人家赵大郎花了许多银子岂肯干休!我们还是快走吧,那赵大郎回来见你用谎话骗他们,不打死你才怪。”

“我好心治病,他们怎会打我?你就一百个放心,他们一定会感激不尽的。”魏青微笑着拍拍安馨柔的肩,安馨柔见他目光笃定,又不得不信,心中终是忐忑。

几付药下去后,那婆婆眼睛不再流泪,红肿也逐渐消了。只是还是看不见。魏青一日三次用药水给婆婆洗眼,还用内力给婆婆按摩眼睛周围的穴位,只是功力尚浅,作用不是那么明显。还好过了一段时间,那婆婆的眼睛终于可以模模糊糊地视物了,那夫妇二人并没有抱多大指望,这一下如何不喜从天降,乐得直大叫:“神医!”

原来那夫妻二人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银子,母亲的眼睛终是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重,想不到这小子几付药下去,母亲不但眼睛大有起色,而且精神头也上来了,晚上也能安睡了。

自此后,夫妻二人把魏青兄妹视为仙人。虽然生活潦倒疾苦,凡兄妹二人的应用之物,赵大郎是一个爽直之人,倒是舍得花钱从不短缺。那婆婆也是晓事之人,对兄妹二人又极是喜欢,自从眼睛能视物之后,成天忙前忙后,生怕怠慢了二人。那安馨柔见青哥哥如此本事,心中自是喜滋滋的。只是对魏青如何学医的,甚是不解。

那日赵大郎夫妻又到集市上卖鱼去了,安馨柔缠着魏青带他上岸去玩,魏青吃缠不过对那婆子说了一声,带着安馨柔上岸。此时已经入秋了,风和日丽的芦苇荡里风景甚佳,魏青见那如画的美景,不由想起大师父来,心情甚是抑郁。

那安馨柔怎知他心事,一路上只是细细地盘问魏青。魏青被她纠缠不过,就把安馨柔当初得病,自己如何焦虑,如何上道观求医,那松阳大师如何设置障碍,要他自己研究医学为她看病,如何得到松阳大师青睐,赠书之事和盘托出。安馨柔想不到自己生病之后,竟发生了这么多感人之事。

那安馨柔虽然年纪尚幼,因生活所迫,渐渐晓事。心里自是异常感动,却不知如何表达,两只美丽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魏青,慢慢地流出两行清泪来,哽咽道:“青哥哥,我可让你吃大苦了,我…我…”

魏青惊道:“柔儿妹妹,你怎么哭了,你又生气了吗?”安馨柔呜咽道:“我心里是万分…万分…感激,这一生真是…真是…欠你太多了……”

魏青一笑道:“柔儿,说什么哩,我们不是兄妹吗?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青哥哥就高兴了。”安馨柔婉然一笑扭转话题道:“青哥哥,我每天见你专心看书,看的可是那松阳大师赠与你的书?”

魏青点点头道:“是呀,不然我怎么医好婆婆的眼睛。”安馨柔抹了一下眼泪,笑道:“青哥哥,想不到那松阳大师脾气古怪,却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你能把那书给我看看吗?”

魏青向来就听安馨柔的话,依言把医药书从怀中掏了出来,付与安馨柔手中。安馨柔就在手上翻了翻,轻声道:“青哥哥,我看你每天早上却看的不是这本书。”

魏青只好红着脸把《回还大法》递与安馨柔,嘴里道:“这是一本练武功的书,我以为你不喜欢的。”安馨柔却不接书,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青哥哥,你这么刻苦地看这本武学之书,是不是想为大师父他们报仇?”

魏青又点点头道:“柔儿,我们深受花姑姑、大师父他们大恩。现在花姑姑生死未仆,我们不为他们报仇雪恨,怎生对得起他们!”

安馨柔眼里突然有滚出一串泪来,凄声道:“青哥哥,这段时间我想了好多,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对的,可是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是了?闻正贤他们想当帮主就让他们当去好了,我不想你去和他争,我爹爹、娘亲、大师父他们都死了,现在就剩下你了,我实在不想…不想…你去报仇,再被闻正贤他们杀了。”

说到这里,安馨柔又呜呜地哽咽起来,边抽泣边道:“青哥哥,你…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练武功了,不要…不要去想那些报仇的事。我们到了京城之后,我去求外公、外婆。让他们送你去读书,我们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我…也…我也不要活了。”

魏青呆呆地看着安馨柔,一时心乱如麻心道柔儿自然是为我好,可是我深受大师父他们大恩,不报此仇,这心里如何能安?我魏青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可是又不愿说假话欺骗柔儿,就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安馨柔知道魏青心有不甘,就抹了一把眼泪道:“青哥哥,我是不是很自私?连爹爹妈妈、花姑姑、大师父他们的大仇都忘了!可是我真不愿你去冒险,你再有什么事,我怎么活得下去,你就只当为了我,忘了那些仇恨吧!爹爹、娘亲、大师父他们那里,我去给他们说,我们找到外公、外婆之后,我们把灵位给他们设好,柔儿天天吃斋念佛,恳求他们原谅我们,要是他们责怪下来,柔儿愿意一个人承担,让他们惩罚我一个人好了。”

魏青心里异常震动,他想不到安馨柔会对自己这么好心里一热,冲口而出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你不想要我学我自然不学了。柔儿妹妹,你就不要哭了。”

安馨柔破涕为笑,伸出一根嫩白的手指嫣然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都答应我了,可不许耍赖,我们拉钩为证。”

魏青见安馨柔虽然只穿了一件柳大嫂给她缝制的乡下丫头穿的土布衣服,这段时间身心得到休养,脸上红扑扑的,又恢复了平时那千姿百媚的神态,自是有一番动人的光景。心中大为赞叹,暗道柔儿妹妹实在是的一个大美人,连穿这么粗陋的衣服,也是美到了极处,一时心旷神怡,不由点头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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