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儿的婚事,牵起母亲对多年前往事回忆。那一年,米苏顺利地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迎接她的是一场鹅毛大雪。产妇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皮肤雪白的新生婴儿,心想,这是一个上天派来的雪孩子,细细观察她的小眉眼,这孩子皮肤雪白,眉眼娟秀,长得实在太美了。
米苏出生那天,爸爸米加城晚来了一步,黑呢大衣上沾满了雪。他用愧疚的眼光望着妻子苏淑雅,正欲开口说话,妻子用柔软的食指按在他嘴唇上,说道:“看看咱们的孩子吧,她叫米苏。”
“米苏,”米加城俯下身子看孩子,“这么美的名字,真的很配这个小孩啊!”
“恭喜!恭喜!”
邻居杨德江第一个赶来贺喜。“祝贺啊,喜得千金!”
杨德江和夫人艾丽跟米加城都是老同学,现在同在一家医院工作里,是楼上楼下住着,各方面难免互相攀比,特别是女人家,明里暗里就喜欢比个高低。当初苏军医一怀孕,艾丽军医立刻当仁不让也怀上了。院长某天碰见两个大肚子,就跟她俩开玩笑,说谁说咱医院风水不好怀不上孩子?这不,孩子一窝峰地来啦!
“我这肚子肯定生男的,”艾丽对院长说,“苏医生生女孩儿,我生男孩儿,我俩正好一对儿。”
院长笑逐颜开,说:“那好,那好。”
现在,艾丽亲眼看见苏淑雅生了个闺女,心里别提多高兴。她这一高兴不要紧,肚子立刻痛起来,就近推进产房,连住院手续都来不及办,头胎孩子已经生出来。只是跟她的想象不一样,跟苏大夫一样,她生的也是个闺女,取名“若雪”。因为那一天正好天降大雪。
幸福而热闹的日子从此拉开序幕。
他们两家住在同一幢楼里,苏军医家住在二楼,艾丽家住在三楼,楼上楼下地住着,又在同一天生了孩子,关系自然好起来。苏医生好静,艾丽医生好热闹,这一动一静正好互补。有时,艾丽跟丈夫在楼上吵起,苏淑雅听得真真的,偶尔也会派丈夫上去劝架。
丈夫就送一碗煮好的饺子上去,以送食物的名义上楼去劝架,毕竟少些尴尬。米加城和苏淑雅他俩倒是很少吵架,两人都属文静之人,相敬如宾,不喜吵闹,全部心思都放在哺育可爱的小女儿米苏上,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们心中充满静谧的喜悦。
在所有的玩具中,米苏最喜欢的玩具竟是一辆火车。这火车是在米苏出生前就在儿童房安家落户的一只玩具,因为带有轨道,大人们对它也感兴趣,艾丽就嚷嚷着要给她女儿也买一只,但最终只是说说,并没有真买。
但艾丽很喜欢玩火车。孩子一岁之前,她常抱着孩子过来串门,一进门就大声嚷着,“若雪,玩火车!”“玩火车!”但她家若雪似乎不喜欢火车,若雪喜欢洋娃娃。
两家的孩子,一天天地健康长大,转眼冬天又来,还差一个星期,两个小天使就满一周岁了,日子过得多么快啊!孩子们都一岁了!生孩子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两家四个大人一商量,决定共同给米苏和若雪两个小女孩举办一场“一周岁晚会”。
“一周岁晚会”这样的事,即使在大城市也还不普遍,首先那种圆溜溜、一层层的西式奶油蛋糕就不好买,蛋糕房隐藏在幽深的胡同深处,都是朋友的朋友在那里买过,然后口口相传,传到医院大夫那儿。
那年月,没那么讲究,大人的生日是从来不过的。遇到有点讲究的女人,也就是让丈夫给煮碗“长寿面”,面里多加一个荷包蛋而已。至于说礼物嘛,在米加城记忆中,他除了去上海出差给老婆买过一条围巾,就别无其它了。男人本来就不会买东西,买来的衣服、皮鞋多半又贵又不合适,买围巾是一个比较讨巧的办法,围巾是配饰,可有可无,但如果这东西是丈夫给买的,那就变得非常重要,妻子进出都要围着,逢人便说:“这是他去上海出差给我买的。”
米加城骑着自行车,满城去找给孩子过生日的蛋糕。同事跟他说的两个地方都已关门了,他只好往更远的地方去找。米苏,这孩子身上寄托了他们夫妇的全部希望,他们太爱这孩子了,爱孩子胜过爱自己。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小雪花来。车辆渐少。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所有人都急匆匆往家赶,希望大雪落下来之前,自己已经坐在暖和和的屋子里,拿着汤匙勺跟爱人一起喝排骨汤了。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家里的热饭热汤是最让人想往的。米加城却没有一点想回家的意思,虽然天色渐晚,但他还是横下一条心来,一定要给孩子们买到蛋糕。
庆祝周岁,一生也只有一次啊。
他决意不管多晚,都要买到生日蛋糕。米加城是一个话不多但相当执拗的男人,一旦确定了一条道路,必定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他在那条偏僻的道路上继续前行,车子和行人愈加见少。说也奇怪,米加城觉得,那些车子和行人,像被大风刮走的一样,瞬间消失一辆,下一秒,又是一辆,它们就这样像戏法一样不见了,路上只剩下米加城孤伶伶一辆灰色自行车,马不停蹄往前骑。他从来没来过这条路,同事说,路的尽头有一条铁路,越过铁路往右拐一个小弯,就可以到达蛋糕师傅的家。
米加城的确看到了前面的铁路,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慢慢放下来的横杆。黑白相间的横杆,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捏了车闸,一脚踏地静心等待。这一秒,天地静默,雪花大朵大朵,飘零而至。
火车终于呼啸而来,带着巨大的声响和白茫茫的气团,风云而来。米加城站在路边,感到自己被一股推力向后推了一下,踉跄着,站不稳。
他想,我这是怎么啦?
他想,地心引力在瞬间不存在了,我失去了控制。
许多年之后,米加城才明白20多年前那辆火车对他的真正意义。但此刻他混然不觉,他只是一个推着自行车,等待越过火车闸口,到对岸去给宝贝女儿买蛋糕的年轻男人。
米加城认为那个做蛋糕的人是个天才,蛋糕做得太漂亮了。蛋糕上有绿色的叶子,红红的苹果,蜜黄色的桃子,还有一段截面似的小彩虹。这绝对是艺术品。他一下子买下两只。付了钱,又简单和师傅聊了几句,说店开在这样偏的地方,有没有人常常来买蛋糕。
“过生日的人,每天都会有。”
那人从容不迫地答道。他用抹布擦着柜台,然后转身继续去做柜台后面的事。米加城拎着两只用缎带包扎好的蛋糕正欲出门,听到身后那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那铁道常出事故。小心火车。”
米加城正想回过身去再跟他聊两句,偶尔瞥见里面墙上的女人遗像,镶着黑框,目光阴郁……米加城不想再说什么,大踏步离开蛋糕房。
一周岁晚会办得红火,两家大人都很满意。原本也没打算两家合起来一起过生日,但因若雪妈妈艾丽托米苏爸爸捎一只生日蛋糕回来,天色已晚,还不见送来,就带来孩子主动上门拜访,米苏妈妈说,是啊是啊,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回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呢。
说着话,就把两个孩子的小推车并在一起。米苏妈妈说,要不这样吧,今晚咱们一起过吧,孩子一周岁的庆祝会,两家一起过更热闹。若雪妈妈也说,好啊好啊。若雪爸爸却犹豫着,问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不会不会,过生日嘛,打扰什么!”米苏妈妈苗条的身子裹在黑色毛衣里,洁白的小圆领翻在外面,明眸皓齿,格外美丽。两家人挂起气球,摆好碗筷,只等米苏的爸爸米加城买了大蛋糕回来,晚宴算正式开始。
婴儿车里的孩子,现在还算安静,但由于等待的时间过长,不知道待会儿让孩子“抓阄儿”的时候,她们会不会已经睡着了。也许,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等结果真到来的时候,才知道那结果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走好过程中的每一步。
“回来啦!回来啦!”
在大人孩子望眼欲穿的时候,米加城捧着两个大蛋糕盒子,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楼梯。
“大家都在这儿呢?太好了!”米加城混身挂着雪花走进门,像个雪人。他兴奋得两眼放光,两个小女孩也兴奋得哇哇叫,她们并不懂得吹蜡烛、吃蛋糕、过生日,她俩才刚一岁,喜怒无常,有时大人高兴的时候,孩子们却闷闷不乐。她们也不会表达,饿了就哭,困了就睡。孩子有孩子的世界。
在切蛋糕之前,还有一个盛大的游戏,那就是给一岁的孩子“抓阄儿”。在中国,无论南北都有让周岁孩子“抓阄儿”的习俗,孩子抓到什么,据说未来的职业就有可能从事什么。比如说抓住笔,这孩子将来有可能是个作家;再比如抓住一只听诊器,那这孩子有可能将来做了医生。还有抓足球的,抓印章的,千奇百怪,抓什么的都有。据说奇准。
米苏和若雪,两个小寿星就要抓阄儿了。
事先,苏淑雅先在桌上摆满东西:玩具、画儿,代表某种职业的工具,凡是她能想到的,都挑出一两样摆在桌上。大蛋糕也摆在旁边,抓阄儿后就切蛋糕、倒香槟,大人小孩好好热闹热闹。
“开始了!开始了!”
“宝贝,抓娃娃,洋娃娃。”
“抓大印,抓大印,长大后当女官。”
“还是抓笔吧,抓笔将来能写会算。”
这两个小女孩,抓阄儿的结果让大人们深感意外:米苏抓到一辆玩具火车,若雪则抓到一把手枪。大人们在哄笑之余,隐隐地都有一种不祥之兆。
2、
孩子们生日过后,就是农历新年了。这天下午,米苏正睡在摇篮里,妈妈坐在摇篮边翻唐诗,爸爸在厨房炖鱼,家里突然响起来很轻的敲门声,“砰、砰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有一名穿军大衣的汉子站在门口,满脸胡茬,声如洪钟。
“请问,这是苏军医家吧?”
苏军医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一脸茫然。她不知道来者的身份,以为那人敲错门了。正要开口说话,却让对方抢了先,不速之客说,苏军医,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远房的七叔啊。就是这个“远房的七叔”在这天夜里,偷走了米大夫家的婴儿,全家人慌乱不堪,到处找孩子。
大年初一,米加城和苏淑雅跟单位请了假,他们决定出趟远门,把他们的宝贝女儿找回来。他俩脱掉军装,各自找了件厚厚的呢大衣穿在身上,米苏的妈妈还围了条毛茸茸的长围巾。他们知道七叔不是坏人,七叔抱走他们的孩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们在火车站等火车。
车站很挤。他们在候车大厅找到一张条椅,米加城连忙让妻子坐下。自从孩子丢了,妻子变得神情恍惚,经常喃喃自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米加城在条椅上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只玻璃杯,起身到小锅炉房去接了一杯热水,棒在手里端回来的时候,看到行李还在原地,妻子人却不见了。米加城连忙拎起行李袋子去找妻子,转了一圈,发现妻子跟在一名腹部膨大孕妇后面,那人走到东,妻子就走到东,那人走到西,妻子就走到西,魔怔一般。
“淑雅,你怎么在这儿呀?”
妻子回过头,用一种陌生人一般的眼光上下打量丈夫。丈夫说:“走吧,走吧。火车快开了!”
人潮涌动起来,朝某个方向发车的火车已经开始检票,刚才还比较平静的候车大厅,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有嚷的,有叫的,有孩子哭着找妈的,有丈夫大声喊叫妻子的名字的。
人影晃动。面目模糊。妻子对丈夫没头没脑地说:“如果孩子找不到……咱们就再生一个吧。”
那孕妇回过头来看他俩,眼神儿里充满厌恶,仿佛他俩试图偷走她腹中的婴儿。她丈夫走过来,搀扶着她走开。她一边走一边跟她的丈夫说着什么,似乎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她在跟她丈夫讲,自己遇到一个怪人,一直跟着她,她走到哪儿,那个穿呢大衣的女人就跟到哪儿,小尾巴似的,甩也甩不掉。
“淑雅,你不要这样,七叔既然是亲戚,孩子就丢不了。”
“你不要这样宽慰我。咱们的女儿米苏,是被亲戚抱走的,但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万一起歹心,把孩子给卖了,那我们可能永远见不着孩子了。”
“你太悲观了。”
“一周岁生日那天‘抓阄儿’,孩子什么也不抓,偏偏抓了辆火车,我心头就隐隐地感觉不对劲儿。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火车——代表着远离。”
“亲爱的,你想多了,孩子会很安全的。”
米加城回忆起几年前,他俩刚刚结婚,苏淑雅就在卧房里挂了张小姑娘的照片。“喜欢女孩呀?”米加城问爱妻,“喜欢女孩,咱们就生个女孩。”
他们度过了甜蜜的新婚期。没有蜜月旅行,每天白天还是照常上班,到了晚上,两个年轻人就早早吃完晚饭,早早做准备,准备上床睡觉。条件好的时候,能洗个热水澡。大院里的澡堂是要周末才开的,他俩平时想要洗澡,就得自己烧水。蜂窝煤的火候不好掌握,他俩平时吃食堂,炉子时常就自己灭了。一想到烧水要从升炉子开始,苏淑雅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好在丈夫是个细心耐烦的人。
“升炉子,这有何难?”
他搬来一把藤椅让淑雅坐好,说你翻翻闲书,看看报纸,我去弄炉子,水一会儿就好,保证让你洗上热水澡。他不仅手脚麻利地做了一大壶开水,还顺便用小奶锅煮了个冰糖莲子粥。两人洗完澡,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从里到外都是甜的。
他抚摸她润滑如丝的头发,心里一直在想,如果,如果将来真的生个小姑娘,也长一头跟她妈妈一模一样的黑头发,那该多么好啊。淑雅今天算好了日期,根本科学推论,应该是排卵期,今天亲热是最佳时期,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又聪明又漂亮。他俩都是医生,都很相信科学。
他对她非常温柔,每一下都照顾到她的感受。淑雅从大学时期开始,就认定了米加城此生是她此生要守候的男人。她从小是跟姑母长大的,无父无母,对感情的需要比一般人来得要多,她把后半生全都献给了丈夫和孩子,在他们身上施以无穷无尽的爱。
他们在那天晚上也谈到未来。
“如果生个小女孩,她一定长得像爸爸吧?女儿像爸爸,是的是的,米加城,我真想像不出,一个小姑娘长得像你,会是什么样?”
米加城怜爱地望着她说:“生出来不就知道了?”
他们恩爱缠绵了很久,怎么爱也爱不够。寒冷的晚上,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多好啊!
后来,他们有了米苏,长相果然取了父母的优点,眼睛和鼻子长得像爸爸,嘴和下巴长得像妈妈,组合在一起是个非常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英子回来了!”
七叔从亲戚家抱走米苏,星夜赶路,赶回到老家苏家堡。说也奇怪,这孩子一路上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睛看世界。她好像天生喜欢火车,带她坐火车她高兴得小手直拍。
七叔也是一念之差偷走人家的孩子。原本是想到亲戚所在的城市找个活儿干的,谁曾想看到亲戚的孩子长得很像自己半岁时不慎落水淹死的女儿英子,就动了心。七叔这次从老家跑出来,就是不耐烦七婶没完没了的自责,她想孩子都快想疯了,一天到晚英子长英子短,太折磨人了。这回七叔给七婶抱回个跟英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七婶惊讶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英子,你到哪儿去了?让妈急死了!”七婶把米苏一把抱进怀里,号啕大哭。从此,米苏就有了两个妈妈,一个是苏淑雅,一个是七婶。
米加城和苏淑雅赶到苏家堡,是三天以后的事了。他们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不仅没有责怪七叔七婶,反而问七婶想不想跟他们城里去。这样七婶就可以一直带着“英子”,不跟这孩子分开了。
七婶求之不得。只要不让她跟孩子分开,她怎么着都愿意。就这样,七婶跟米加城两口子带着孩子一起回到北京,尽心尽责照顾孩子,在北京一呆就是六年,把孩子从一岁一直带到七岁上小学。上学之前,米苏问爸爸:“爸,为什么别人只有一个妈妈,我有两个妈妈?”
两个妈妈都掩着嘴,偷偷笑。
爸爸说:“因为啊,我们的小米苏在一岁的时候,就坐火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因为她知道,在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妈妈在等她,她要去把那个妈妈找回来。”
“那个妈妈是我自己找回来的吗?”
“当然啦。”
全家人乐得合不拢嘴。七婶宣布开饭。四菜一汤,每晚全家人围坐在一起,都吃得很香。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几年过去了。1976年粉碎***,医院里出现了新气象,评职称又恢复了。米苏妈和若雪妈艾丽都有资格评中级,一起复习外语,准复考试。但因艾丽阿姨又怀孕了,评委会倾向于先评米苏妈。
艾丽挺着大肚子四处活动,拖人找关系。评职称结果下来了,科里只有一个名额评上,是艾丽阿姨,不是米苏妈。艾丽双喜临门,评上职称,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取名美兮和子瑞。艾丽处处和米苏妈攀比,想要压她一头。米苏妈淡然处之。
那一年,市少年宫合唱团招小演员,米苏学过拉小提琴,音准好就被招上。艾丽听说没选上若雪,谎称雪也学过小提琴,给孩子报上名,考试那天让雪儿当场出丑,遂岁离家出走,坐上一辆公共汽车去陌生的地方。两家大人都在找她,焦急万分。天黑以后,孩子终于自己回来。
医院开始重视人材,给心外科专家米加城分了新房子作为奖励。艾丽听说后,就要求她丈夫杨德江也去找院长要房子,杨大夫不肯,二人大吵一架。杨大夫被逼无奈,去找院长要房子受辱,羞愧万分,借酒消愁,从此染上酒瘾,一生气就喝酒。夫妻不和,经常吵闹。
那一年,米苏和若雪,两个姑娘都到了十八岁,准备考大学。米苏爸妈给米苏报了医学院。一直跟米苏妈较劲的艾丽,也想让女儿若雪学医。若雪偏不干,想学文科,母亲给她报了医,她自己又偷偷改成外语系。气得母亲直哭,全家再次陷入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