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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 第十九章 伤别离

1、

米苏带孩子去的那个路段的铁轨铺设得十分奇特,一面是岩石层面,另一面是万丈深渊,那夜米苏携女卧轨自杀,火车开过来的时候,孩子弹向岩面,只是擦破点皮,受了点轻伤。米苏却被弹向另一方,顺山坡滚了下去。荒草漫漫,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尸体。加之又是夏季,尸体腐烂得很快,三个月后在山下发现一俱女尸,办案人员说,该女子与米苏年龄相仿,只是手上没有戒指。

米苏的家人也不能确定,米苏到底是死还是没死。

生活还在继续,老俩口带着四岁的小盼盼生活。火车,疾驰而来的火车,由现实世界一直开进小盼盼的瞳孔——就像一部电影里的惊悚画面。孩子受到强烈刺激,一段时间不开口说话。老俩口带着孩子四处求医。盼盼她姥姥苏大夫担心盼盼受到内伤,带着她到各大医院去做检查。

米苏走了以后,苏大夫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她失去了胃口,每天只吃清粥小菜,半点油腻的东西都吃不得。吩咐保姆用钢精锅熬一小锅白米粥,保姆有回好心,自作主张给她做了皮蛋瘦肉粥,结果一口没吃,全都倒掉了。她的心已经被那辆火车碾碎了,她不能相信这样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看着四岁的顾盼盼被缓缓推进巨大的脑神经检查仪,整个身体都进去了,只露一双小脚丫在外边,苏淑雅的眼眶湿润了。这孩子太可怜了,才这么一点儿大,妈妈就没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盼盼在里面做检查,苏大夫就在外面吧哒吧哒掉眼泪。左思右想,只有把孩子的爸爸刚子留在家里才好。

米院长虽然一直看不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呼忽悠”女婿,但事到如今他们的女儿米苏已经死了,要是不想办法把女婿留下来,女婿转身带着孩子跑了,到时候,他们老俩口再想见盼盼一面就难了。一想到这儿,苏大夫的胸口就像被人用锥子扎着一样疼。

仪器发出轻微的嗡嗡的响声。苏大夫坐在一旁条椅上想心事。盼盼从小到大都在她眼皮底下,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苏大夫不可想象,小姑娘被她爸爸带走,带到偏僻的乡下该如何生活。一想到这儿,她感到事情紧迫起来,她在病室外的拐角处给米苏爸爸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回家。

“怎么了?是不是盼盼的检查结果不好?”米院长正在开会,但他还是拿着手机出来接电话,让会议暂时停顿,这种事情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米院长是个严谨的人,公事私事分得很清楚,但自从女儿出事之后,他的精神头大不如从前,主持会议有时会走神儿,想起女儿小时候的某些片断。

电话这头,苏大夫说:“噢,那倒不是。盼盼还在里面没出来呢,我是想尽快跟你聊聊顾克刚的事。”

“那混小子,还提他干什么?要不是他对咱们女儿不好,女儿也不至于走上那条道,太让人寒心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那小子,我也不想见,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咱家才好。可你不想想,他毕竟是顾盼盼的爸爸,现在咱们女儿不在了,一旦人家提出来要带着孩子单过,咱俩还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吗?”

“单过?他还反了他!单过可以,让他一个人滚蛋,盼盼我是不会让那混蛋带走的。”

“你先别发火呀,咱们回家再商量。”

刚子接到岳母电话,说让他立刻回家,要商量一下家里的大事,聪明的他就明白是关于他的去留问题。妻子米苏带着孩子卧轨自杀,这件事的确使他感到震惊。

刚子想,是的是的,我对老婆不好。

但是,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你也不至于去死啊?我可不是杀人凶手啊!我可没有逼她去死啊!我一生抱定的人生哲学: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信奉“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吃喝玩乐我是多了些,可这也不至于把人逼死吧?

他一边开车一边替自己想折,想着等呆会儿到了家,该如何跟岳父岳母谈判,用老婆的死做砝码,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离家越近他越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能不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就看今晚上谈得怎么样了。

人在开车的时候,稍一走神儿,手脚就有些乱了,刚子突然感到不对劲儿,再急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车子“砰”地一声跟前面一辆耀眼红车顶上了,刚子眼冒金星两手猛拍方向盘,心想,这下可好了,要是遇上个难缠的主儿,一个“追尾”可以谈上半小时、四十分钟,摆事实,讲道理,推卸责任,指责对方……果然,从前面车上跳下来一个妞儿,梳着一个朝天扎紧的竖鬏儿,气势汹汹,奔他而来。

“会不会开车呀你!我这新车,刚买来第一天,车还没开到家呢,就被你撞烂了。这车好贵好贵,被你这么一撞,就成破车了。你,哎,说你呢,你小子别做缩头乌龟呀,还不赶紧从车里滚出来,咱们谈谈吧!”

姑娘穿一身红衣,又开一辆红车,可见是小辣椒性格,一“红”到底。两人将车挪到一边,谁对谁错,侃谈起来。刚子原本就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虽说刚死了老婆,但识别美女的敏感度并没有降低,他跳出车子,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小辣椒不是一般人。只见她火红的软缎上衣紧紧地包裹着凸起圆润丰满无比的双乳,她虽然穿了衣服,但在刚子眼中仿佛什么也没穿,直接可以看到她丰满的胴体。刚子心里“咯噔”一下,明知对面是敌,却想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好好地抱一抱这小辣椒。

“哎,我说你这混蛋,直眉瞪眼的,看什么看?”小辣椒双手插腰,挺胸撅腚,果然气势不凡。

“看你好看呗!”刚子手指转着钥匙圈儿,敞胸露怀,梗脖瞪眼,脖子上青筋突突地跳。

“哎,我说你这人!真是的!是你的车撞了我的车,你非但不道歉,反而跟我横不拉叽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开辆破车的破男人吗?”

“什么?你骂我是破男人?那你又是什么好鸟?瞧你这穿戴打扮,梳的这鸡巴头发,就不是什么好鸟!”

“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儿。本姑娘也没空跟你这儿磨牙,公了还是私了,你给个痛快话吧!”

刚子脖子一横,说道:“公了私了都成!难道我还怕你了不成!”

两人哇啦哇啦一顿乱吵,直到警察赶来干涉,他俩才连忙放小音量,连声道歉,并且表示,这点小事他们可以“私了”,就是自己解放,不必麻烦警察叔叔。他俩一起把车送进修理厂,然后打车双双去小酒馆喝酒压惊,熟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小酒馆里挂满了长方形的小红灯笼,看着真是喜庆。刚子遇到了新鲜刺激的年轻姑娘,早把岳父岳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刚一落座,点酒点菜,问姑娘这个要不要,那个要不要,还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没关系,放开点,我买单。

“其实,我也吃不了多少,”小姑娘津津有味看着菜谱,“我正减肥呢!”

刚子当然知道如何讨好女人,他一双牛眼瞪得牛大,故作惊讶地说道:“你说什么?就你?还减肥呢!你一点都不胖,真的真的,让我来告诉你吧,女孩子太瘦了并不好看,还是丰满点儿好。哎,我还没问你名字呢,请问小姐芳名呀?

“名字就名字呗,还芳名,酸不酸呀?我姓陶,叫陶红蕊,以后你就叫我红蕊好了。”

“红蕊?好名字啊,跟你这个人正配。来,咱俩碰一个杯,从此就算认识了,就是好朋友好哥们儿了,怎么样?”

“太棒了!”

在刚子与姑娘喝大酒的同时,殊不知米苏的爸妈正在家中焦急地等待他的到来。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说没就没了,幸好,上帝保佑,孩子活了下来,虽然受了惊吓,到现在都不肯开口说话,但身体毫发无损,状况良好。

这会儿,孩子已经睡了,剩下老俩口坐在客厅灯下,静默无声地等待女婿到来。沙发对面的电视机虽然开着,但已调到无声状态,失去女儿的两位老人再也无心看新闻、看电视剧,他们惟一的宝贝女儿离开了他们,把他们的心都带走了,使他们成了空心人。

房门“咣当”一响,酒气熏天的顾克刚摇摇晃晃出现在老俩口面前,米院长强压怒火,让他坐下,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谈。刚子说,谈吧,没问题,我这也是借酒浇愁。话是这样说,心里却晃晃悠悠想着那小妞。

米院长说:“借酒浇愁?你还知道愁?你要知道愁,你就不会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去跟人喝酒鬼混;你要知道愁,你就不会丢下孩子不管,连她的死活都不在意。”

刚子说:“不是我要害死孩子,要害死孩子的,是你们的女儿米苏。”

苏大夫说:“你怎么这么说?太不像话啦!”

米院长说:“米苏她妈,别拦着他,我倒要看看这混账玩艺儿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刚子也火了,借着酒劲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要说米苏卧轨自杀的事儿,我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那几天我根本就不在家,我跟朋友出去玩去了,她要死要活发神经,我怎么拦得住她?要说也是你们家基因不好,闺女疯疯癫癫,想东想西,一会儿又怕有人要来偷孩子,一会儿又说有人要害孩子,可她自己呢,带着孩子去自杀,她粉身碎骨我没意见,顾盼盼可是我的骨肉,她要害死我孩子,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米院长终于压不住火了,说:“什么混账逻辑!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婿,我非大巴掌抽你不可!现在我女儿没了,我不找你要人,你反倒反咬一口,真是岂有此理!说到底,米苏的死,你是要负全责的!是你逼死了她!你这个混蛋、杀人犯!”

“呦,这话可不能乱讲呦!这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顾克刚就是再坏再混球,也不至于杀人吧?”

“那可说不定!你再这么发展下去,就离杀人不远了!”

“哎,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杀人这样的事可不能随便往别人头上安呀!便何况您是院长,您是我岳父,您要是满嘴跑火车,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可怎么受得了?”

“你、你、你……”米院长被他气得血压升高,两眼直冒金星。米苏妈赶紧劝他回房间休息,说孩子的事由她来找刚子谈。

刚子不知道他们要找自己谈什么,心里惦记着辣椒姑娘,人坐在那里,心却好像长了草,巴不得米苏妈把要说的话快说完,他好独自一人溜进房间,再给红蕊打一通电话,聊一聊,絮一絮,要是能约上明天见面,那就更好。

岳母说:“刚子,我和你爸也没别的意思。米苏走了,我们都很难过,都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但现实是残酷的,我们都得面对现实。盼盼还小,才四岁,孩子太可怜了,你是孩子的爸爸,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疼她。我们就是希望你还继续住在这个家里,不要把孩子带走,也不要搬出去住,有什么条件你可以跟我们提。”

刚子说:“妈,您这样说话不就得了吗?像我爸那样急赤白脸的,净拱人火,谁见了不得跟他吵啊?您的建议让我好好想一想,等想好了我给您回话。”说完便急忙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给李红蕊打电话。

陶红蕊的电话号码就写在手心上,再不打,手心一出汗那些数字就模糊了。他急急忙忙拔打手心那串数字,心里扑嗵扑嗵直跳。对方好像一直守在电话旁边,就等他打过来似的,电话一响立刻有人拿起来说了声“喂”。刚子声音哽咽地说,红蕊啊,咱们明天见面吧。

2、

顾克刚丧妻不到一星期,他跟那个叫红蕊的女人上了床。当然是背着他岳父岳母干的。他是女婿,他住在妻子家里,但这并不妨碍他出来鬼混。

“在家里呆着烦死了,我岳母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岳父也不是好惹的,凶巴巴的,一天到晚阴沉着脸,眼睛血红血红,就好像他女儿是我杀死的一样。其实,米苏的死也把我吓得半死,到现在还半夜变成鬼出来吓我呢。”

他见到她,开门见山就这样说。红蕊家房子不大,但到处都挂满娃娃。她说她喜欢娃娃,每次上街看到漂亮的,都会忍不住买下来。她在家穿了黑丝袜和超短裙,长长的头发弯弯曲曲地披散下来,看上去也像个娃娃。

“我现在很怕回家,那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对我充满敌意。好像我老婆的死是我害的……我就是再坏,也不至于杀了她吧?”

“你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陶红蕊手拿白瓷咖啡杯,一口口抿着浓香的咖啡,一边问。

“卧轨自杀。”

“卧轨自杀?带着你们家孩子?”

“是啊。你说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太可怕了!”

陶红蕊放下咖啡杯,走过来,抱住刚子。刚子用手一摸,她脸上竟然有泪。他想,这也是个脆弱的女孩子啊!别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可她内心是脆弱柔情的啊。

红蕊家到处挂满娃娃,他们接吻的时候就撞倒了一只娃娃,他们把那只娃娃踩在脚下,却毫无知觉。然后,她带着她进了卧室那道漆成湖蓝色的拱形门,她把那称为“浪漫之地”。

亲热之后,他俩就躺在红蕊舒服的大床上聊天。刚子把烟灰缸放到床头柜上,吞云吐雾抽着一支烟,一边听小美人娃娃在耳边吧哒吧哒说着话。

红蕊说:“我也是个经历丰富的人呢,别看我年纪不大,我经历过的事情可多着呢!我做过药品生意,卖过化妆品,当过售楼小姐,还开过一个内衣专卖店呢。做生意呢我是屡战屡败,可我并不灰心,因为我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候可以尝试。”

刚子用手搂住她说:“尝试什么呀尝试?以后有我呢,你什么也不用尝了,就等着吃现成饭好了。”

红蕊支起身子来看他,眼珠骨碌骨碌转。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拍拍刚子的脸,说道:“哎呀,有了!”

“有什么啦?”

“主意啊。我有一个好主意,也就是说创业计划,待我细细跟你道来。”两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商量起办眼镜店的事来。事情是这样的,红蕊有个姓张的朋友最近准备出国,他做眼镜店这一行很久了,并且一直做得还不错。一年前,张先生认识了个澳大利亚的女朋友,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关系快速升温,这不,他俩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跟女友打算去澳大利亚定居,国内这家店他就打算低价出手,转给想要经营眼镜店的朋友。

红蕊说:“我呢,一直对做生意这事很感兴趣,就想接手经营这家店,可我没那么多钱,不如你来跟我一起干吧?”

“需要多少钱?

“也就30万吧。”

刚子用手托腮想了一下,然后猛一拍床板说:“干了!此事不干,枉为男人!”

“我就说你是条汉子嘛!”

红蕊眼珠一转,又说:“那么钱呢,拿来吧。”

“哪儿那容易啊,你得容我去筹啊。”

“你能上哪儿筹啊,还不是上你岳父岳母那儿去拿。”

“你可真聪明啊!钱要来咱俩一起干。”

“yes!正合本小姐的意!”

刚子丢掉手中的烟,再一次把红蕊压在身子低下。红蕊发出格格的笑声,并且用手一个劲儿地推他。两人打打闹闹,开心得很。做爱过后,刚子在红蕊家的大床上打了一个盹儿,他梦见妻子骑着自行车,车兜里放着一大把野百合花。那百合花是纯白色的,每走一段就会掉下来一朵,那一朵就会落在路面上,不偏不倚,在路的正当中。这时,有一辆几吨重的大卡车呼啸而过,碾在百合花身上。那些花流出血来,血越流越多……

刚子腿一蹬,从梦境中醒了过来。看到陶红蕊正坐在一旁瞪着大眼睛看他。他问:“你干什么?吓死人的!”她说:“刚子,你都不知道,刚才你做梦的时候,你都哭了。”

“别扯了,我怎么会哭?”

刚子抬手将窗帘拉开一点,看到窗外的天空已变成深蓝色,有一颗星星探出头来,露出旧金属般微暗的光亮。他想,已经离去的妻子,此刻就住在某颗微弱发暗的小行星上吧?

3、

顾克刚已经盘算好自己的大计划。这天他外出谈事情,傍晚时候他打了辆车回家。自己的车还在修理厂,车还没修好,跟撞车的人已建立起亲密关系。

他先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到花店停一下,他自己进去买花。一进花店,顾克刚迎面看见一大捧白色百合花,这简直跟梦里的花一模一样。再看那卖花姑娘的背影,又是倒吸一口凉气,那背影跟米苏实在太像了。姑娘扭过脸来那一刹那,刚子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

刚子买了一束白花回家。电梯里充满了花的味道,但气氛很压抑。人人都知道他家里最近死了人。人人都知道死者是一位28岁的年轻女子。人人都知道这白色的花跟死人有关……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自认为已盘算得天衣无逢。他的大计划是从白色百合花开始的,从一朵花走向一个大计划,随着电梯的上升,他仿佛已听到了虚拟的掌声,看到了成堆的钞票。他来到家门口,开始酝酿情绪,然后,他按响门铃。

“是刚子回来了?你还买了花,百合花,米苏她——”

“妈,您别说了,我就是赶回来看她的。前几天我太难过了,伤心得不敢回家,这不,这两天好些了,就想,我还是该回来看看她,看看孩子。”

“这么说你不打算从家里搬出去了?”

“何止是不搬出去了,妈,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您说,我想改姓,这样就从原来的女婿变成了你们的儿子,既然米苏已经离开了,将来我就代替米苏照顾您二老,照顾你们一辈子。”

这时候,米院长正好走下楼来,听到了刚才他们的谈话,就说:“刚子,你有这份心当然好。我们也欢迎你回到这个家,并希望你在这个家里永远地住下去。”

“爸,妈,我会的。从今天起,我就叫米克刚了。明儿我就到派出所出申请改姓,我要在这个家永远地住下去,做个好儿子。”

刚子的一番话感动得老两口热泪盈眶。他们想,这个女婿算是找对了,虽然他们失去了一个宝贝女儿,却换来了一个儿子,他们后半生就指着这个儿子了。盼盼也不至于太可怜,刚刚失去了妈妈,如果爸爸再一走了之,那这个家就散了。现在好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老天爷真是开眼了。

接下来更感人的一幕上演了,顾克刚为博取二老好感,他上演一出好戏。米苏家客厅正中那面墙上,挂有大幅米苏的黑白遗像,矮柜上摆有蜡烛、祭奠用品,还有插花用的花瓶。刚子将花插入瓶中,随即开始飙泪,他的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样涌出,连他自己都惊叹,眼泪怎么能这么个流法?他站在老婆遗像前边哭边来了一大段伤心独白,他说:

“米苏,我亲爱的老婆,你能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我今天买了花,好多好多的花,白色的花。你活着的时候,我很少买花给你,那时我是粗心大意的粗男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那时我活着就是犯浑,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现在我懂了,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后悔啊我!我揪自己的头发,我打自己,骂自己,我是个混蛋,我不是人啊……”

米苏妈妈见刚子哭得伤心,就上前来劝道:“刚子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再说,米苏的死也不能全怪你,她也有她的问题。怪都怪我们太惯着她了,把她给宠坏了……”

这时候,女婿和丈母娘都已哭得稀里哗啦,米院长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来安慰,孩子也出来抱爸爸的腿,一家四口在这一刻出现了少有的安详宁和之气,然而,这种感人的场面米苏已经看不到了。这样好的一个家,米苏轻易就离开了,如果她能咬住牙忍住最难熬的那一刻,下一秒,她就活下来了。

刚子胜利了。在感动了米苏的父母之后,他把想开眼镜店的想法和盘托出,并提出要他们二老给他出资30万开店。他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二老了,我连姓都改了,我现在生是米家人,死是米家鬼,我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的,请二老放心。米院长和苏大夫相互看了一眼,说了声“那容我们商量一下吧”。

4、

1999年10月1日,刚子的“克明眼镜店”正式开张,店里有两个店员,其中一个就是撞车认识的姑娘陶红蕊。红蕊现在春风得意,店里的事她说了算,店老板顾克刚是她的男朋友,这日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想到这天眼镜店刚一开门,就冲进来一个穿风衣的女人,进来直奔红蕊而来,手里拿着一只掸车的毛掸子,一家伙抡到红蕊头上来,幸亏红蕊躲得快,才不至于被打晕。

“你怎么打人啊,你认错人了吧?”

来者说:“你认识顾克刚吗,他是我老公!”

红蕊说“他是你老公?你是他老婆?他老婆不是被火车撞死了吗?”

“你才被火车撞死了呢!我叫史湘芸,原来没有草字头,现在加上草字头,但我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史湘芸。”

“什么草字头不草字头,我看你是神经错乱了吧?我才是顾克刚真正的女朋友,他前妻已经卧轨自杀了,不信你现在就打电话问问他?”

“女朋友?哎唷?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呀!还自称是他的女朋友?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狐狸精!”说着,两个女人不由分说就扭打到一块儿,打得难解难分,旁人拉都拉不开。

有人打电话给顾克刚,说有个叫史湘云的人冲到店里来,两个女的打了一架,撞碎了一块柜台玻璃,眼镜架散落了一地。顾克刚赶到店里来的时候,眼镜店里已弄得一团糟,陶红蕊正趴在柜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玻璃碎片亮晶晶地折射着太阳的光亮,一进门,顾克刚就被晃了眼。

顾克刚开着车直奔史湘云的美容店。他要去找史湘云谈话,结束两人之间的关系。史湘云却躲在里间办公室里,死活不肯见他。这样僵持了一两个小时,史湘云从里面冲出来,头发散乱,两只眼睛红得像桃子。她身上穿了件豹纹的上衣,整个人也像一头病病恹恹的小豹子。

“你老婆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眼镜店里那个女人说,你老婆被火车撞死啦?”

“是的,她说的没错儿!”

“那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钱啊?还合伙人,你别骗我了!赶紧让她滚,滚出你的眼镜店,不然这事没完。”

“为什么要让她滚?”

“难道……还要我滚啊?”

“湘云,你听我说,咱们两个年龄相差太大,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么,你跟那个红蕊,将来是准备结婚的喽?”

“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些年来,我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老婆,你那个米苏就是个摆设。你不爱她,她也从来没爱过你,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早就跟她离婚了。现在她不在了,我就该名正言顺成为你老婆,你说对不对?”

“你的话倒是有些在理。可是湘云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我现在已改姓她家的姓,我已不是‘顾克刚’而是‘米克刚’了,我现在身不由己,自个儿的事连我自己也做不了主。我是谁?我是她家的奴隶,她家的佣人,她家的一个摆设。只要我不离开她家,不一个人搬到外面去单过,他们老米家在外人面前就倍儿有面子,毕竟米苏她爸是院长,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在外人面前轻易丢了面子。”

“你住在她家就特有面子?”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吧,米院长家就米苏这么一个孩子,她死了以后就剩下孤老头儿、孤老太太,我家孩子还小,刚4岁,如果我带着我女儿一走了之,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家嘛!”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善人啊!你照顾了他们一家人,那我怎么办?我跟你这么多年,总得有个结果吧?我岁数也不小了,我想结婚了。”

“结婚?那可万万使不得,我刚死了老婆,结婚的事起码一年以后才能考虑……”

“得了吧!什么这个那个的!你我还不了解?一切都是借口,你这个人就是太花了!你根本不想安定下来。”

顾克刚冷冷地说:“那你非要这么想,我也管不着,总而言之一句话:咱俩的事,结束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