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前,母亲一再对米苏灌输“门当户对”的婚姻观,说什么“教养这东西很难改变”,米苏真想说:“在爱情面前,教养根本不值一提。”可她到底没说出口。
现代婚姻,“门当户对”主要是指两女双方思想上的相融性,是精神层面的东西。“门当户对”是现代人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体现,相似的家庭经历,成长环境,让男女双方对同一事物的分歧较少,过起日子来争吵少,亲爱多,互欣赏,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可当时米苏年纪小,偏就不信这个邪。
什么门当户对啊,那都是封建思想,都是老人们的旧观念了。她跟刚子刚好那会儿,爱的都是刚子那些小花样。比如说:手巧。什么东西坏了,到他手里三鼓捣两鼓捣,破东西华丽转身,一下子变成新的一样。米苏小时候最喜欢的那辆玩具火车,就是刚子帮他修好的。小火车至今仍能奔跑如飞,那都是刚子的功劳。
“但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只看细节啊!”
母亲说:“是的,我承认,刚子的手是挺巧的,什么水槽、水管、下水道,什么热水器、淋浴器、空调开关,什么推拉门、大门锁、小门栓,甭管啥东西坏了他都能修。可这些都只是雕虫小技,是生活的小花样,小手艺。”母亲用手指指脑袋,“这儿,大脑,这里有的东西才是真东西,统管全局的,雕虫小技终归给不了你幸福。”
当时,米苏和刚子的感情已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听到母亲说出这样逆耳的话,自是不服气的。
“怎么给不了我幸福?我偏要幸福给你们看!什么门当户对,那都是你反对我们的借口,我偏不听!偏不听!”
后来,米苏果然因为这事吃尽苦头。
刚子老家在安徽乡下,亲戚又多,三天两头有人要来京城看病。一开始,单纯的米苏并没多想,仗着父母都是医生,父亲又是院长,刚子往来的亲戚,她都热情款待,没未感觉有何不好。直到刚子的三姨来北京,才让米苏见识了什么叫“门不当,户不对”。
2、
三姨来北京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为了做一个小小的双眼皮手术。刚子的三姨年纪不小,却超爱美,不知听谁说的,北京的美容手术做得好,就拿出攒了三年的私房子钱上趟北京。她说话大咧咧,张口闭口“咱在北京有亲戚”,喉咙震天响,一见面,就让米苏觉得跟她不是一路人。
米苏想起妈妈曾说:“结婚不仅是男女双方的事,也是两个家族的战争,你跟他结婚,就等于跟他一大家子人扯上关系,络绎不绝,七大姑八大姨,都跟你有了关系。”
他们去火车站接人,车上跳下来个红衣绿袄的三姨,大呼小叫“刚子刚子!”弄得站台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都扭脸看她,以为她喉咙里安了扩音喇叭。
米苏悄悄拉了拉刚子的衣袖,凑近他耳朵小声说:“哎,叫她小声点儿好不好?”
三姨扭过脸来看他俩,声音又提高了三个八度。她说:“哧——,瞧这小俩口好的,说话还要咬耳朵。”
又凑过来用一张刚吃了韭菜包子的臭嘴对着米苏猛呵气,笑盈盈地问道:“怎么样,我们家刚子长得帅吧?你呢,像你这样长相平常的姑娘,能跟我们家刚子这么帅的人结婚,就烧高香吧你!哎唷唷,瞧瞧你的这穿戴,这打扮,一身黑……哎,我说,你们城里人怎么穿得这么老气?”
那天米苏去火车站接站,穿的是一件一万多的高档羊绒黑大衣,摸上去手感觉极好,只是刚子的三姨根本不识货,认为黑色大衣太素不好看。
“这怎么叫老气,这叫洋气呢!”刚子忍不住回一句。
三姨说:“啧啧!瞧这语气,你这城里媳妇还说不得了!”
三姨上了车。三人同在一辆车上,米苏觉得气氛别扭极了,这才明白母亲的话是对的,“门当户对”是何等重要啊!情趣机投,审美相投,生活才有乐趣。就拿黑大衣来说,你觉得好看的黑大衣,在别人跟中连狗屎都不如,又何谈生活的乐趣?
3、
三姨之后,刚子家又来了五叔二大爷,天知道他们家到底还有多少人?他们大都是来北京看病的,一住就是小一个月,来来往往彻底打乱了米苏和刚子的生活节奏,搞得米苏心烦意乱,气息很难平静下来。
“家里来几个人,你就受不了了?”刚子私下里对米苏说,“我看你这人神经也太脆弱了。”
过一会儿,刚子又说:“米苏,说你是神经病吧,可能有点儿过了。虽然你是医生我是普通人,我关于神经学方面的知道不如你知道得多,但我知道,一个人的神经应该粗一点儿,壮一点儿,别那么弱不禁风的。你不是林黛玉,你是米苏,你是你自个儿。老天爷给了你一个健康的外表,你自个儿得给自个儿装上个酷一点的‘机芯’。你现在太弱了,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这是在家里,我容忍你,可是到了社会上,强者横强,弱者吃亏。”
刚子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说出来的“歪理”却是一套一套的。他特能说。不过,米苏承认刚才的某些话倒也有些道理。我这“林黛玉”又不是装出来的?说改就改啊?
就这样,两个人事事别着劲儿,经常吵架。
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往往是戴着面具的。一开始接近女孩子,他们本能地展现出最美好、最有能力、最温柔的一面。对相爱的女孩也是百依百顺,好像她们就是他的天。
一旦两人熟络起来,或已同居,已结婚,他们的本来面目就会暴露出来,懒惰,任性,凡事不肯相让,自我为中心。
米苏母亲说,其实男人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只不过当他追求你的时候,不自觉地戴了个面具,你看不出他本来面目,觉得他这也好那也好。可怎么一结婚就变了?人家没变,人家本来就那样子,只是把面具摘掉而已。你觉得大惊小怪,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男人。
二大爷是刚子最重视的客人。提前三个月就说要来北京,然后呢,小俩口等啊等啊,大爷他又没消息了。
“你们家人办事,就是这么不靠谱。”
“怎么说话呢你,米苏!什么叫我们家人办事不靠谱?你们家人办事就靠谱啦?你爸帮我办成什么事了?还院长呢,高高在上,从来就瞧不上咱这小老百姓。”
“顾克刚,说话可以讲良心。你们家七大姑八大姨来北京看病,哪个不是找的我爸我妈?又有哪件事我们家没管过。”
“管也是应该的!”
“在你眼里,我们家全都欠你的。我当初瞎了眼,怎么找你这么个事儿妈。”
“哎唷唷,米苏,你连骂人都学会了。看来这女孩子真不能结婚,一结婚,立马就完,公主变泼妇了。”
“公主变泼妇,那也是你逼的!”
“我逼你?我逼你?我怎么逼你了?自从我娶了你,玻璃人儿一般地把你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吃饭帮你吹凉,睡觉帮你盖被,只要你伸手说一声‘水’,立刻会有一杯不冷也不热的凉白开飞到你手里——过去的皇帝也没这待遇吧?”
米苏说:“我又不是残疾人,我自己的事,我会做!”
刚子鼓起眼睛来,凶相外露。“这么说,就是我自个儿多事了?我这个人,就是贱!就是贱!”
说着,他就开始打自己,抽自己耳光,左一下、右一下,样子极其猥琐。
米苏曾听母亲辈的人说起过,一个从小在压抑、贫穷状态下长大的孩子,是不可能不露本相的。这“本相”就是:当风和日丽、生活幸福的情况下,他是可以生活得跟别人一样好的,可一旦遇到事,他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来,原形毕露。自私、猥琐、贪婪,自尊心极强。
米苏看着眼前一下一下自己抽自己的顾克刚,心里难过到极点。她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身陷情潭,把爱放大了无数倍,傻乎乎,智商为零。这么一个男人,动不动就闹事,动不动就本相毕露,可真不是她想要的啊。
难过归难过,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
他二大爷还真的来了,而且是从天而降——他老人家是坐飞机来的。
刚子和米苏小俩口开车去接他。原本以为他老人家头一回坐飞机,会赞不绝口呢。没想到一下飞机就开始抱怨,说飞机上不让人大声说话,快把他“憋死个球了”。
一上车,二大爷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抽烟。米苏最讨厌闻烟味儿,刚子以前开车时抽烟,就被米苏训斥好几次,他抽烟的毛病基本上已经改了,冷不丁来个更狠的,抽它个风风火火,简直要把人熏成火腿肠了。
“嗯嗯,”米苏轻微咳嗽着说,“那什么……能不能不抽烟啊,刚子他二大爷?”
谁曾想二大爷却说:“丫头啊,你二大爷可节省着呢,你看这烟点都点上了,掐灭了岂不是可惜了?”
刚子边开车边和稀泥,说道:“哎哎,米苏,别那么小气好不好,人家二大爷不就抽个烟嘛,至于嘛!”
米苏的脸变得煞白。“就至于!就至于!刚子,靠边停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刚子“吱”地一下狠踩刹车,冲着米苏大声发火道:“去去去!滚下去!有什么了不起?瞧把她娇贵的,连个烟味儿都不能闻——矫情!”
米苏是玻璃心、冰淇淋头脑,哪受得了别人这样对她吼,整个人一下子就碎了,眼里饱含泪水,肩膀一抽一抽,白衬衫上的珍珠钮扣也跟着抖,这架势把刚子的二大爷都吓坏了,连忙摇下车窗丢了烟,大声说:“我不抽了!我不抽了还不行吗?”
这哪阻止得了娇生惯养的米苏,她气呼呼拉开车门冲下去,伸出手来在马路上拦车。马路上车来车往,全都开得飞快,这让停在路边的刚子很揪心,但他又无法跳下车去把米苏拉回,那样的话,后面的车就堵一大串了,事情将会越来越糟。
米苏下了车,也没地方去。手一直伸着,车却始终打不到。米苏委屈得要死,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她恨自己轻率,嫁了这么个乡下亲戚一大堆的男人。当着家乡人的面,他还爱装大尾巴狼,吆五喝六,吹胡子瞪眼。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她?
车来车往,全都开得飞快。这世界疯了吧?
4、
米苏回到家,天色已晚,刚子在厨房忙着给刚下飞机的亲戚做饭,对她的进进出出全无感觉。对一个怀了孕的人,他竟然是这样冷淡无感,真让米苏伤透了心。
夜里两人大吵一架,吵得米苏都快吐血了。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把我一个人扔大马路上不管?”米苏直愣愣地追问。
刚子立刻火冒三丈,捶胸顿足又跳脚。
“天地良心,怎么是我把你扔大马路上的?小姐,我拜托你好好回忆回忆,今天下午,不是你自己要求停车,然后跳下去的吗?那路上,车来车往,我又不好跳下车去找你。我车上拉着客人,大马路上占着道,你要我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不顾人家死活吧?再说人家还怀着孩子呢!”
“是的是的,你怀着孩子是不错,我该处处小心,我该让着你。可是米苏呀,你扪心自问,我处处忍、处处让,我忍得都快不是男人了!凡事都有度,我今天是实在忍不了了,才大爆发的!”
两人背对背睡下。米苏静下来一想,“阶层”这个词真是太奇妙了,他有他的“面子”,我有我的“喜好”。这个二大爷,在我眼中又老又不修边幅,是何等的不堪,可在刚子眼中,二大爷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村子里德高望重,人人都得敬他一声“爷”。
刚子敬重这个爷。
因为这个爷是村中领袖。刚子在这个“村中领袖”面前的表现是至关重要的。在顾克刚老家那个村,人人都知道顾家的儿子在北京工作,不仅在北京,而且还混得还不错,风风光光。
“爷”是眼睛,“爷”是传声通。只有通过他的嘴巴传话回老家,刚子的形象才会真正高大起来。“刚子在北京混得不错咧,连媳妇都被他训得服服帖帖呢!”只要有这句话在,别的啥都别说了,里子面子全有了。
可这些跟我米苏又有半毛钱关系?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八百辈子也不认识他们,我何必要在乎他们怎么说我们呢?这种声音在米苏心里简直像装了扩音器,被放大无数倍,一遍遍播送出来。她睡在床上,觉得整个床都在抖。人与人之间沟通起来怎么就那么难?
想到后半夜,米苏终于明白:就是因为所谓的阶层不同。
第二天一早,米苏就搬回娘家住了。让这个看不顺眼的二大爷,一个人在她的新房里可着劲儿地折腾吧。
整个怀孕期间,家里来了几拔客人,恐怕米苏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好在有母亲家做后台,她可以有个地方不受打扰,安心养胎。
5、
怀孕期间,米苏和刚子的矛盾更加深了。
一开始米苏“害喜”,不能闻饭菜的味道,只要一打开冰箱就受不了,捂着嘴快跑,跑到卫生间去吐。刚子却偏偏喜欢做一些有味道的东西,比如说:红烧狮子头。再比如说:炸带鱼。
这天,米苏从外面回来,见刚子正在厨房哼着歌炸带鱼,那味道带着股臭袜子的冲劲儿,把穿粉衣花苞一样的米苏熏了个趔趄。
刚子却毫无察觉,兴冲冲地对米苏说:“老婆,你回来了!我今天刚买了大带鱼,这不回家连气都没敢喘一下,就撸胳膊挽袖子厨房炸鱼……老婆,你怎么了?”
米苏用手捂着嘴说:“受不了这味儿!”
说着,便弓着腰跑到洗手间去吐。刚子赶过来拍他的背。她推开他。他又凑上来拍她背,拍了两下又想起炸鱼的火还没关,就又救火车一般地冲回去关火。
他忙来忙去紧忙叨。这一切在米苏眼里毫无意义。
“带鱼风波”还没过去,黑芝麻的是是非非又来。刚子的乡下老家有一种特产,就是远近闻名的古奇黑芝麻。由于他们家乡特殊的土壤气候,生产的古奇芝麻粒大籽厚,香气扑鼻。
刚子的表哥李学军就是背着这样一袋古奇芝麻进城的。他上火车的时候,还被列车员左右盘查了几遍,因为他背上背的大口袋太奇怪了,鼓鼓囊囊一个圆球,外面左一层右一层裹着麻布袋,知道的人知道他是背着粮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背着一袋黑炸药。
这个人,就这样背着一袋“黑炸药”走进米苏家,把米苏家的气氛给搅了个底朝天。
刚子的表哥是个创业狂,他刚一到北京就开始膨胀,侃侃而谈,信心满满,他满嘴都是新鲜名词,什么“商业帝国”,股票,买卖,市场化,听得米苏一头雾水。
米苏说:“就凭他这一袋芝麻,他就能整出这么多事来?吹吧!我可不信!”
“爱信不信!我表哥在我们村那可是个能人!”刚子颇为骄傲地回答。
“你们村都是能人。上次来的那个二大爷、上上次来的那个三姨,他们哪一个不是能人?能人就能人吧,干嘛都往我们家跑?”
“人家信任我,喜欢我,想见我,我还不明白啊!”
“可是,我看你这个诈诈呼呼的表哥,他真不是什么靠谱之人。你看他,背着一袋破芝麻,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芝麻就芝麻,干嘛还破呀!瞧不起人是吧?”
“我还就瞧不起你啦!怎么着吧?”
话说到这儿,刚子突然间变了脸,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出来的话让人吃惊。他说:
“就知道你瞧不起我!就知道嘛!当初要不是你大着肚子威胁我,非要跟我结婚,这事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米苏气得脸发紫。“噢,这么说是我赖上你了,是吧?那这么着吧,咱现在就离了得了!”
“哎唷,老婆,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嘛!呸呸!离婚这话可千万说不得,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呢!”
刚子的脸就像电视剧里的男演员,三分钟可以变七样。但他态度一旦软下来,米苏也就不再跟他计较,而是也随之服软,这就是好家庭长大孩子的特质,不较真,不偏执,人较随和。
如果米苏和刚子两人都是好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那他俩的关系将会好许多。但刚子的出身过于草根,他对任何事物都对怀有戒心,总以为自己会吃亏,凡事总爱往坏处想,又有点小心眼儿,这样表现在夫妻关系上他情绪就很不稳定,动不动就爱嚷嚷,吵架上瘾似的。
“门当户对”真是太重要了。米苏又一次长叹一口气。
6、
刚子的表哥在北京城惹下大祸,因开店欠下人家20万元巨款,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卷走仅剩的余款,悄悄逃走,留下一个烂摊子,让米苏和刚子两口子傻了眼。
“20万,20万,怎么办?”
米苏怀孕已有八个多月了,肚子挺得小山一样,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孕妇裙,在屋里急得原地打转。
刚子也没思想准备,蹲在地上用拳头直捶自己的头。“我真笨!我真笨!让他给跑了!”
他俩说着话,竟然破天荒地抱在一起哭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她,米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从来没为钱的事发过愁,这下刚子的表哥惹了那么大的祸,她才知道钱的重要性,一时间没了主意,见刚子哭了,她也跟着哭。
刚子用裙摆擦着米苏的泪,说道:“亲爱的,不哭,不哭!”
“不哭怎么办?20万,好几年的工资呢!怎么还?债主要是逼上门来怎么办?”
“别怕,老婆,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他抱着她,用手轻轻拍她后背。危难时刻他俩之间倒是生出一种特殊的情愫,同生死共患难似的,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让孕妇米苏心里感到一丝安慰。
“等孩子生下来,就叫她顾小盼吧?”米苏忽然来了灵感。
“没心思考虑那个,得先想折怎么还钱。”刚子说。
“要不,你回老家一趟,把你表哥追回来,让他还钱不就得了嘛!”
“我回老家?亏你想得出!你这都八个月了,马上就要临盆生产了,我哪里走得开?再说,就算我回到老家也未必能找得到他,他要有钱还用得着跑吗?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躲债躲债,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米苏说:“那咱们怎么办?万一债主来敲门……”
像是在玩一个应声游戏,说“敲门”,敲门声就真的“笃笃”响起,吓得米苏慌忙躲到刚子身子后面去。
“谁呀?”
刚子大着胆子问。“是我!”爸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刚子连忙走过去把门打开。米苏爸稳步走进来,朝着米苏和刚子二人的脸上左右看看,然后,不紧不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存折,交到刚子手里,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两人打开折子一看,正好20万。
平常人家20万也算个不小的数目,米苏临盆,马上就要生小宝宝了,米苏爸怕女儿着急,就想办法帮女儿把钱还上。
全家人都盼着小宝宝的到来。
一个新生命会给这个家庭带来好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