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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 第十六章 顾小盼

1、

自从米苏生下女儿顾小盼那一刻起,她就被这个小小的、粉嫩的小生命给迷住了,满眼都是她,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米苏满月之后,刚子就想恢复夫妻生活,可她不同意,用胳膊肘推他,说道:“去去去,别惊着孩子。”

“孩子睡着了,怎么会惊着她呢?”

“孩子太小了,很敏感的,你一碰我,床一颤动,孩子肯定会醒。”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永远不要亲热了?”

“也不是那个意思,等孩子大一点,情况自然会好一些。”

“我看你自从生了孩子,眼里早就没我了,这孩子就是你的命根子,你的一切,米苏,你已经瞎了,聋了,傻了,你满眼都是这孩子,你爱她,喜欢她,这都没错,可是我呢?谁来关心我呀?”

“你?你是大人,你还用人关心吗?”

“是的,我是大人、是男人,难道男人就没心没肺不需要人关心了吗?这些日子以来,我住在你们家,地位其实连保姆都不如。保姆还可以跟你爸妈有说有笑,我呢?你们全家冷着一张脸,防贼似地对我。我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小偷,我——”

“别说了!你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当心吓着孩子。孩子刚满月,可经不起你那么折腾。”刚子低头看了眼摇篮里的孩子,她睡得好好的,远不像孩子她妈想象得那么脆弱。刚子做了一个很刚毅的男人的动作,把两只手交叉竖在胸前用力那么一挥,说道:“那好!我不说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嘛!”他这一大声嚷嚷,倒真把盼盼给嚷醒了。孩子“哇啊-哇啊”的哭声让刚子吃了一惊,他弯下腰,低头着摇篮里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你都不知道怎么抱孩子!”米苏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说。

刚子丢下一句冷冷的“哼”,转身冲了出去。他在楼下转着圈地找他的自行车,感觉自己像一头像关在笼子里的怪兽。他发疯似地敲打自己的车座。天空乌云密布,天幕变得如此之低,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大雨就要来喽!”

有个腿脚利索的老太太从楼门洞里冲出来收被子,嘴里唱山歌似地大声说着话。一眼看到正欲骑车出去的刚子,认也不认识就冲着他大喊:“小伙子,马上就要下雨喽!别走啦!”

刚子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稍犹豫一下,还是箭一般发冲出去。大雨将至,他什么也不怕,“不就是淋雨吗,那就淋个痛快吧!”他飞快地骑行在一条马路上,道路两旁树木幼小,一棵与另一棵距离较远。他感到那些树木快要飞起来了,它们在快速闪动,可孩子的哭声依然紧跟着他,甩也甩不脱。

雷阵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从高空坠落下来,砸得刚子睁不开眼。街道上空无一人,小树都被吹得弯了腰,刚子闭着眼朝前猛骑,他看不清道路,也辩不清方向,他胡撞乱撞被大雨浇得完全湿透了,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用手抹一把,那水顺着胳膊肘往下流,他已成了一个水人儿。

上午10点,顾克刚敲开史湘云家的大门。史湘云正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听到外面雷雨声大作,她不理,再次翻身睡去。又听到砰砰的敲门声,那动静大得超过了雷雨,让人不得不起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穿着薄如蝉翼的透明睡袍去开门,她还以为又是送快递的之类令人心烦的角色,没想到打开门一看,竟是混身上下湿透了的顾克刚。

“刚子,你这是怎么啦?”

刚子一脚踏进门里,抱住只穿着小睡裙透明得几乎全裸的女人,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你让我把门关上,然后再来抱着我哭。”史湘云推开刚子转身去关门。她想,刚子家里一定出了大事,男人委屈成这样,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情。她把手按在胸口,告诫自己要好好的,好好的,千万不能犯混,男人在这种时候最需要安慰。

她关上门回来,男人倒是不哭了,一双失神的眼睛盯着窗帘,湿透的衬衣紧贴在身上。他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头发一绺一绺地滴着水,他就像一个从河里捞出来的水人,混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史湘云不由分说三把两把就把刚子的上衣给脱了,灯光下他结实的肌肉反射着油汪汪的光亮,呈现出湘云以前从未见过的土地一样的金黄色泽。他已经镇定了情绪,眼睛也回过神来,对史湘云说去拿条毯子来。史湘云听话地去拿毛巾被,就在她转身的功夫,他脱掉湿漉漉裤子,和上衣一起丢进洗衣机里。

顾克刚身上披着一条彩条毛巾被,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心情好起来,甚至有些饿了,这才想起一大早起来就跟老婆吵架,根本没顾上吃东西。“哎,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

“我给你煮饺子吃吧?昨天包了一堆,知道你要来,都在冰箱里冻着呢。”

“快点啊。”

“瞧你说话的语气,像跟老婆在说话。”

“你不愿意?”

“我哪有那个福气做你老婆啊。人家要当院长女婿,拦都拦不住,我哪儿配当顾克刚的老婆啊!”

“行了,别酸了,快去煮饺子吧。”

刚子披着彩条毛巾被坐在椅子上吸烟。望着这个到处都是珠帘、瓷器摆设、大红艺术沙发、欧式小圆桌的家,刚子感到瘫软和舒适。他想,这才像个家嘛。而自己那个大而无当的家里,却没有这些东西。家具的色调多是灰白黑,想必是他们家老爷子的主意。老爷子是官场上的人,不能把家里搞得花红柳绿。现在家里有了孩子,更不会把他这个“闲人”放在眼里,米苏他们全家对盼盼这个小孩有些病态地喜欢,雇了两个保姆照顾她,全家人更是围着孩子团团转,米苏两眼发蓝,眸子里只有她的小女儿顾盼盼。

史湘云从冰箱里拿了盘速冻饺子,转身进厨房给刚子煮饺子吃。她用钢精锅做上一锅开水,手里拿着个勺子等着水开。刚子靠在厨房门上跟她说话聊天。

史湘云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子说:“米苏疯了,自从生了孩子,她就对我爱搭不理的,你说她正常吗?她整天神神叨叨的,盯着孩子看,孩子睡着了她也看,孩子睡一个小时,她看一个小时;孩子睡两个小时,她看两个小时,我在哪儿,回不回家,她好像都没感觉似的。”

“那不正好吗?她不管你还不好,你更自由,随便往外跑,到处串串,不是挺好嘛。”

“问题是我现在不想玩了,我玩够了,想收心了,我想好好过日子,可他们一家人门缝里看人,早就把人看扁了,我在他们眼里就一个偷走他们家女儿的小偷,一个不会挣钱的废物点心,一个笨蛋傻瓜王八蛋,这家人啊,你都想象不出他们有多冷漠。”

“有地位的人家,自然冷漠些。”史湘云说。

“啊——呸!地位个屁!不就是有俩臭钱吗?现在改革开放了,挣钱谁不会呀。我一定要挣钱,一定要搞出点名堂来给他们家人看看,我就不信我顾克刚发不起来!”

“算了吧,刚子,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可我觉得没劲,我要整点大动静出来。我们医院里有个胡宽副院长,他对我挺器重的,我转干部的事就是他帮我一手操作的,他跟我岳父是死对头,可他就是喜欢我,对我很不错,我决定跟他干。我们医院马上要盖综合楼了,这可是一块肥肉,大有油水可捞。”

锅里的水开了,史湘云把饺子一枚枚地放下去。锅里的沸水像小兔子似地蹦啊跳啊,几乎要跳到外面来。史湘云小心翼翼把饺子投入锅中,可还是有一枚饺子“噗嗵”一声“跳水”了,溅起水花一片。热水烫了史湘云一下,她跳着脚用手捂着耳朵,嘀咕了一句“烫死我了”。

“小心点儿!”

“你小心点吧。”

“我小心什么呀。我这没病没灾过得好好的。”

史湘云拿起一只长柄的圆勺,在锅里搅了一下,让里面的饺子旋转起来,这样就不会沾底,把饺子煮破。会煮饺子的人,煮好饺子捞起来,汤还是一锅清汤。史湘云就是一个包饺子的里手,从剁肉到择菜再到调馅,她都一个人大包大揽。包的时候也比别人快,手脚麻利,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一排排士兵样站立的饺子就排成方阵了。

“你说让我小心什么呀?”

“那还用说——让你经济上别犯错误。我可听说那个胡宽在医院主抓基建,手脚有些不干净呢。”

“胡说!那都是人家嫉妒他!胡宽能干,别人嫉妒他,这很正常。我们医院这两年盖起来的那些新楼,哪一幢不是胡宽领着人精打细算盖起来的?至于说回扣嘛,那也在正常范围之内,建筑材料以及施工队报价都是有弹性的,我们压低了价格,自然有个利润空间。”

史湘云说:“反正我觉得你小心点为好。”

刚子说:“放心,没事。”

锅里的饺子煮好了。刚子帮忙端饺子拿醋,史湘云又弄了两个凉菜,两人摆好碗筷准备吃午饭。“喝点酒吧?”“好。”于是史湘云又到客厅酒柜去拿红酒。刚子看着她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他们才像真正的俩口子。这才是家的气氛,不像米苏,有他没他无所谓,只要有孩子在,她就满足了。

刚子在史湘云家呆了一整天,好吃好喝,下午还和史湘云一起舒舒服服睡了个长午睡。事实上,他结婚后已经跟史湘云断了关系,他决心好好做人,做个好丈夫。史湘云几次打电话给他,他都没接。他想婚前怎么样无所谓,结了婚就不要再背着米苏干坏事了。

他尽量想对米苏好,知道她是公主型的女生,他千方百设讨她喜欢还不行?比如说,一大早起来,兴冲冲去给她买了豆腐脑,还有豆浆、油条、小包子,等米苏起床叫她来吃,她却看着那油条直皱眉头。“小摊上的东西不干净吧?”她说,“要吃你自己吃吧,这些东西,我爸我妈也绝对不会吃。”刚子气得把油条摔在地上。

米苏不让刚子碰宝宝。刚子心理不平衡,又去外面沾花惹草。他常跟胡宽去外地谈业务,有人打回电话说刚子在外面嫖娼,米苏很绝望,从此再也不跟刚子发生关系,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他。刚子只好又去找史湘云,一切都回到结婚前的老样子。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中午,他俩蜷缩在被粉红色窗帘遮挡住阳光、但阳光依旧顽强地照射进来的卧室大床上,像两条粉红玻璃水中浮游不止的鳗鱼。

她说:“我们都是液体。”

他说:“我是固体。”

她听了就吃吃地笑,肩膀一抖一抖的。他紧紧地抱着她,身体紧贴着她,两人之间没有缝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跟米苏之间,有过这样亲密的动作。甚至他躺在这个女人身边,已经想不起米苏的样子了。他知道是自己做的孽。这两个女人他谁都对不起。

他抱着这女人,爱抚她身体的每一处。他需要好好做一次爱,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痛快地做一回,因为米苏太久不跟他,把他给憋坏了。

他把她薄薄的睡裙脱下来,他的手指灵活地走动,去到她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徘徊良久。他听到她已经发出非常舒服的嗯嗯声。这种声音是他喜欢的。他不明白这么好的事,米苏为什么不喜欢。

“受不了了,你快来吧!”史湘云轻微喘息着,微闭着眼睛催促他。他翻身压到她身上来,集中精力跟她做爱。他俩在一起比夫妻还了解,做爱感觉不错。不知为何他跟米苏做爱就没这种好感觉,她总是别别扭扭推脱此事,也让刚子失去了兴致。亲热过后,他俩躺在床上说话。刚子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他说儿时放羊,他最喜欢的一对羊名叫晓白和丫丫,他说那一对羊长得非常漂亮。史湘云就问,怎么个漂亮法?刚子就说,像你一样,它们长得非常白。说着用手揉弄她的乳房,又拉过她来摸她。这揉揉那捏捏,弄得她情绪又来了。

他却不再跟她做爱,搂着她说话。

他说,十八九岁的时候,他非常渴望异性,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强大的男人,有钱有势那种。为的就是那样他怀里就可以有个喜欢的女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于是,他为自己设计了一条路,想通过这条路打翻身仗,改变自己的卑微地位。

“这条路就是婚姻。”史湘云帮他补充道。

“是啊,我不该结婚的,婚姻不能改变什么。我还是我,米苏还是米苏,他们家还是他们家。现在,我只有挣钱一条路了。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证明我的能力。”

“刚子。”

“嗯?”

“你千万别干傻事。”

“什么叫傻事呀,人家是副院长,我是小兵,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我愁什么啊!”

史湘云欠起身子突然抱住他说:“把婚离了吧!也别干那些冒险的事,跟我结婚,我养着你,咱们好好过日子。”

刚子说:“谢谢你,可我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我是男人,男人就要有本事。”

“那我怎么办?一直等着你,还是找个人结婚。”

刚子说:“有合适的就嫁了吧。”

“你还是不爱我?”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我已经结婚了。”

“那么多结了婚的人,都可以离婚,你为什么不能为我离一次婚?”

“离婚?我从没想过我会离婚。”

“那就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否则,下次来了就别上我的床。”

“好好好,我答应你好好考虑一下。”看见史湘云开始穿衣服,忙说,“你穿衣服干什么,今天还没结束呢!”

他俩又粘到一块,直折腾到天黑顾克刚才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往家骑。一进家门,见家里来了许多客人,这热闹的景象让顾克刚摸不着头脑,他还沉浸在刚才情欲的世界里,有些恍惚。

2、

顾克刚进门之后才知道,今天是家里大宴宾客给女儿盼盼办满月酒的日子。这么大的事,他们事先也不跟自己商量,说办就办了。不过客人们都来了,米苏也抱着宝宝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正中那张沙发上,面带笑容,和蔼可亲,顾克刚只好压住心里的邪火,脸上也泛出青白色的微笑来。

他们都在说都在笑都在不停地加水喝茶吃点心,到处都是饮料,还有飞跑的小孩子。客厅里挤满了前来祝贺的人,可顾克刚感觉人们的高兴劲儿好像都不是冲着他的,换句话说,这热闹的场面仿佛与她无关,他是他,米家是米家,两道彼此平行的平行线,谁也不挨着谁。

如果他悄没声地离开,不会有人知道。可是……我是孩子的爸爸啊!他好想站在桌子上大声宣布,又想关掉音乐抢过麦克风独自献给女儿一首歌。

这些疯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并没有真的那样做,因为他看到了他的上司胡宽手挽着美艳高挑的新女朋友迎面走过来,冲他小幅度地摆摆手说了声“嗨”。

“你们怎么来啦?”

“你老爸通知我的呀,说是宝贝儿过满月,亲朋好友都得来,人家是正院长,我是副院长,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他不是我老爸。”刚子凑近副院长的耳朵调侃道。

“岳丈,岳丈行了吧?哈哈!”

“你们怎么不去吃点东西,到了我家,别客气啊。”

“嘿,小子,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呀,刚才跑哪儿去了?米院长说他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出去谈点业务。”

“你小子能有什么正经业务啊,我是你上级我还不知道吗?你就疯吧你,连女儿办满月你都给忘了,幸亏有岳父岳母替你操持呢。”

刚子脑子很乱,他想起一个钟头前,史湘云跟他提的离婚的事。胡宽带着他女友范蕊蕊毫无顾忌地大谈离婚,刺激起了顾克刚的欲望,他居然认真考虑起这件事来。他远远地望着米苏,米苏抱着孩子,痴迷地笑着,大的小的,都像无脑的婴儿。刚子厌恶这个家,他知道这个家里连一根筷子都不属于自己,更不要说孩子了。

米苏的爸爸、妈妈、米苏还有那个刚满月的婴儿,他们组成了一个家,他们身上戴着无形的玻璃罩,把顾克刚屏蔽在外。他无法靠近他们,想对他们好,又不得法,想要抱抱那婴儿,米苏又不让,说婴儿的脖子太软了,让他一抱容易折断。

刚子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白酒,直到把自己喝得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岳母看见了大叫,让人把他扶进卧室。他知道岳母正好找这个借口让他消失。他不是一个体面的男人,他在米家是个不伦不类的角色,他也深深地自责,难受得要死。

房间里出现一个女人。光线暗淡,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外面的嘈杂声还在,说话的声音,敬酒的声音,杯盘相撞的声音,还有音乐声,刚子不记得外面派对的原因了,只记得家里来了许多客人,头头脑脑,全是医院里的头面人物。

“来来,咱们喝酒!小公主的满月酒,一定得喝够啊!”

“是啊,小公主一副贵人相,将来长大了一定特有出息,跟她妈一样,当个大医生。”

“哈哈!那米院长家就三代医生了,多好啊!”

“来来,为咱们的小公主干杯!”

热闹酒席上的喧哗之声隔着门板断断续续地传进来。听不到米苏的声音,大概她抱着孩子到楼上去了。刚子头痛得厉害,正欲沉沉睡去,刚才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再次出现了。

她就躲在这个房间里。从声音上判断是一个熟人。

“太不像话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你?”

又说:“刚子,你也太怂了!跟个孙子似的!”

刚子身子动不了,头脑却有点清醒了,他听出说话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史湘云。她胆子了太大了,居然追到家里来。“你怎么进来的?快走!快走!”他使劲儿朝空中挥着手,试图轰她走。然而她却不肯,身子渐渐地探过来,推也推不开,一只手居然摸到他身上来,让他招架不住,嘴半张着,像一条半死的鱼。

她揉搓他、解开他的衣裤——就像她平时喜欢做的那样。刚子感到害怕极了,因为这是他的家,是他跟米苏的新房,亲朋好友都在外面,老婆随时可能抱着孩子推门而入。可这女人一点儿也不害怕,动手动脚,嘴也不闲着,弯下腰来,亲吻吸吮,放肆极了。

“不不,湘云,你别这样。这是我家,我有爱人孩子……”

“哈哈!这是你家?我偏要在这儿干点什么!”

史湘云的笑声变得有些疯狂,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笑声,每个角落都是。她开始脱衣服,一件接一件地脱,每脱下一件就把它抛向空中。他试图阻止她,可她脱衣服的速度越来越快,变魔术似的,身上好像有脱不完有衣服,脱完一层又一层;又像蛇在蜕皮,无穷多,无穷快,变幻莫测。

“不!不!”

刚子的手在空中拼命挥舞着,似乎要摆脱什么。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突然,那只浮在半空中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刚子!刚子!”

刚子睁开眼一看,见是老婆米苏正在摇醒自己。“原来是个梦啊!太吓人了!”

“刚子,你怎么啦?”米苏问。

“噢,我没事儿,刚才做了一个梦。”

“做梦?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梦见有只老虎追我,我一直躲、一直躲,然后就被你给叫醒了。老婆……”

“没事了,没事了。原来男人也怕老虎啊!”

米苏将他搂进怀里,就像在抱他们的孩子小盼盼。这一刻,顾克刚觉得内疚极了,他想,史湘云的事就当它是一个梦吧,他不再做对不起妻子的事了,他要守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

从女儿满月酒那天起,顾克刚就已痛下决心,斩断一切花花草草的外围关系,专心来跟米苏过日子。他忍痛按掉心爱的女人史湘云打来的三通手机电话。只要一看见她的名字,他就按,再看见,再按。他想让这女人死心。“我结婚了。你就别找我啦!”

他用按断史湘云电话的行动来证明他对老婆米苏的真心。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独自一天枕着胳膊想心事,他想他从一名临时工混成现在的正式工,深受上司器重,手里的钱也渐渐多起来。老婆貌美,职业受人尊敬,是医院里的儿科大夫,又给他生儿育女,生下一个人见人爱、漂亮无比的小姑娘顾盼盼。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问自己。答案是:“没有。”

既然是这样,就该好好过日子。但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米苏对他的态度怪怪的,好像有他没他无所谓,只要怀里抱着他们的宝贝女儿就足够了。

她怀抱着他们的女儿坐在大床中央,空调开得刚刚好。他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子皮肤白得像玉一样,他有点不敢靠近她,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女人就是他妻子。

“米苏,咱俩都好久没亲热了。”

“等孩子睡着了再说吧。”米苏淡淡地说。

她一直摇着孩子,嘴里发出“噢噢”的声音。刚子在一旁等得心焦,索性倒到枕头上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米苏已经起床,到厨房亲自给孩子热奶去了。

米苏不止一次接到陌生人打来的电话,举报刚子在外嫖娼。这件事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米苏不愿细想。结婚后她才明白,顾克刚一步步接近她,就是想利用他。他是一个野心很大的男人,在他眼中,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米苏相信如果胡宽要刚子陪着一起出入色情场所,刚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就是要讨好有用的人。什么坏事都有他。米苏一想起他被那些风尘女子左拥右抱,心里就觉得恶心。她从心里排斥这个男人,觉得他很脏。米苏一天到晚拿着小白棉球擦来擦去,给家具和碗筷消毒。一天,刚子亲眼看见他刚摸过的遥控器放在桌上,米苏紧接着拿起来,用消毒药棉球反复擦拭,又放在鼻子底下嗅其味道,这才放回原处。刚子隔着门缝看到这一切,又摊开双手看看自己掌心,有些揶揄有些自嘲道:“唉,混身上下全是细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