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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 第七章 情人泪

1、

海洋带米苏去了一回精英高管派对,原本是想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结果适得其反,在米苏面前,他再一次变得空气或蒸馏水,纯洁,干净,且透明,米苏看不见他的好,也看不见他的坏。

米苏对这些所谓“雅致人”算是彻底失望了。他们都是艺术家,博士,医生,高级经理,院长办公室主任……冷餐会上,女的穿着私人定制的小礼服裙,男的身着做工考究、价格不菲的黑西装,手里拿着红酒到处走,东一句西一句,都是没头没脑的话。这里有的是礼貌和客套,缺的是真心。

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布景,在米苏眼里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空壳。她跟邢海洋之间也是若际若离,她也许不会爱上这个人,她心里跟明镜似地清楚。她之所以现在跟他来往,装作很亲密的样子,是做给父母看的,米苏爸妈很希望米苏能跟海洋好,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俩应该有爱情。

但父母有的不知,有个一贫如洗的混小子却在米苏心里占领了位置,赶都赶不走,海洋千好万好,在米苏眼里也就是一团空气。可不接受海洋,也不能接受刚子,父亲马上就要荣升为这家医院的院长,院长和刚子的地位相差悬殊,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是不能跟刚子好的,如果真找这样一个女婿,父母会很失望。

她得跟一个体面的男人谈恋爱,这样才对得起从小疼爱他的父母。就在这种时刻,邢海洋出现了。人人都觉得,他俩是天生一对儿。连她自己也哄骗自己,我俩是天生一对,是人人都看好的绝配,我俩应该结婚,将来生活在一起,接受长辈的祝福,平安无事行尸走肉般地过完这一辈子。

“我到底是为谁活着呢?为父母?为邻居?为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熟人?”她微笑背后,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为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羞耻和难过。

远远地,米苏看见一红衣女子朝这边走,感觉有些像若雪。米苏端着托盘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她。身边还多了一位高大英俊的外籍男子。若雪介绍说这是她男朋友,来自英国的马丁。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她身边的男友怎么又变了一个人?米苏不敢多问,只是笑笑,说我是跟海洋一起来的。这时,海洋也拿着酒杯走过来,跟若雪打招呼。

若雪对海洋似乎一直看不惯,觉得他太高冷,又总想跟他开玩笑,拿他打趣。她拿过海洋手中的酒喝了一口说:“米苏,我要是你,就嫁给这个有志青年!他将来要当外交官,他才是真正的前途远大呢!”若雪笑起来,是那种非常爽朗的大笑,笑得她身边的英国人感觉莫名其妙,耸耸肩,再耸耸肩,这就是他最好的表达了。

米苏说:“呵呵!海洋那么好,你怎么不嫁呢?”

若雪说:“哎,你这倒是提醒我啦!当心我跟你抢男朋友哦!”

“他不是我男朋友!”

“以后会是的。”

从不幽默的邢海洋,嘴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吃饭归吃饭,跳舞归跳舞,玩归玩。米苏妈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那就是不跟邢海洋发生身体接触。虽然她已不是个处女,他跟刚子也已经有过那么一回,但在心理上她依然是个处女,她不想再有人碰她一下。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被顾克刚再次打破。顾克刚在史湘云那边玩得差不多,知道那女人无意“娶”他,只不过拿他填补空白,拿他寻开心,也就是想再无心奉陪。他想,自己应该趁年轻早点找个归宿,这才是正道。

他又回到米苏身边,跟邢海洋抢起米苏来。

他神出鬼没,你找他时,寻不到他;你不找他时,他又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吓你一跳。

他最会点燃爱之火,他是这方面的天才。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他生来就有这种“超能力”。教育有时会使人天性的某种东西折损,弯曲变形,甚至消失,没受过教育的人,当然有很多缺失,但天性中最锐利的部分得以保留,用起来火花四溅,好用得很。刚子称之为“超能力”。

他会趁她值班的时候突然出现,看四下里没人,趁机从后面抱她一下。他还会在她下班的路上等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粉红小花,米苏最爱这种不知名的小花,放在鼻子底下嗅着,连声说着谢谢。她爱生活中这些小惊喜,因为她原本的生活什么都不缺,太平静。

“想我了吗?”他总是这样问她。

米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现在名义上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什么想不想的,说出口来太让人难为情。她但内心涌动的真正情绪的确是“想念的”。

刚子被人打伤了。米苏听到这个消息连忙到小屋去看他,只见他头了缠着纱布,靠着被子半躺在床上,看样子伤得不轻。米苏问他是怎么搞的,刚子说是因为古玩的事找“强哥”那伙人去讨个说法。

“你又在倒卖什么假古玩呢?你倒腾的那些破花瓶到底值不值钱?为什么你们总打架?”

刚子用手弄弄米苏的头发,说:“一看你就不懂!什么叫破花瓶啊,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瓷,弄好了每一只都值好几万呢!上回我经手了一只倒给强哥,他妈的那孙子他骗我!明明是一只明朝万历的老瓷器,他们却偏说是民国的,一只瓷瓶只给了我几百块!妈的上当了!我不服,就带着几个弟兄去找他们说理,本来没想打架来着,是他们先动的手。”

“瞧你,又说脏话了!”

“大惊小怪。男人嘛,说点脏话不算什么!粗口才有男人味儿!话又说回来,强哥是不懂瓷器的人,他仗着手下有几十号人马,横行霸道,抢了大家不少宝贝。我这次去跟他干仗,也算是为民除害。”

“呵呵,为民除害?他跟他们打架,你打赢了吗?还不是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让我看看伤口……”

“别动!没事儿!擦破点皮!刚子抓住米苏的手说,你能来看我,我太高兴了!哪天我也给你个惊喜。”

刚子玩“惊喜”玩得有点过火,这天,他打听到米苏父母要去外地开两天会,他竟然溜到米苏家里来了。米苏按正常时间下班,用钥匙自己开门。一进门,她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大声叫着保姆小芳的名字,无人应答。她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看见白窗帘前面的圈椅上坐着一个人。米苏被这个人吓得尖声惊叫起来。

“啊——”

那人站起来捂住米苏的嘴,悠悠地说:“你别叫那么大声好不好,别人听见了,还以为咱家杀人了呢!”

“刚子,你怎么进来的?”

“这还不容易——我跟你家保姆小芳是老乡。”

“你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

因父母不在家,而且晚上也不会回来,米苏明显地松懈下来,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整理自己的录像带。一盘一盘的录像带,她用干抹布轻轻擦一下,然后放进电视机底下的黑色柜子里。

“你有那么多录像带啊,比录像厅的还多。”

米苏说:“是啊,我喜欢看电影。”

“都有什么片子?”

“大多数是美国的。台湾言情的也有几部。你想看吗?”

“吃完饭咱俩一起看吧?”

“好啊。”

聊了一会儿天,他俩的关系变得不那么紧张了。刚子说,肚子有点饿了,让米苏去厨房看有什么吃的没有。米苏就去厨房,看到冰箱上有小芳用冰箱贴按上的一张字条,上面详细说明了晚饭需要热的饭菜:有红烧丸子,有栗子鸡,还有海米冬瓜汤,都是米苏喜欢吃的东西。“热一下就可以吃。我去外面会老乡,晚上不回来了。小芳。”米苏看着那字条,心里说,想不到小芳的字还写得那么漂亮。

饭菜很快就热好了。刚子过来帮她摆上桌,两个人有说有笑,倒像一家人似的。刚子还说,米苏,咱们喝点酒吧。米苏就到酒柜里去找了瓶法国干红葡萄酒来,又找来两只高脚杯,各斟了半杯酒,叮地一声跟他碰杯,未饮先醉的模样。

刚子见状借题发挥,大谈教育对人性的压抑。“我说米苏啊,你读书都读傻了,人生的许多乐趣,你都没尝过呢。你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精彩。”

“不读书能当上医生?”

“那倒也是。”刚子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也不用人劝。“来,再碰一个!”

这顿饭吃得相当舒服,米苏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吃完饭两人就到米苏屋里看录像带。选了一个美国爱情片,是米苏的主意,因为刚子说他看什么都无所谓,是陪公主看。米苏回过头来一笑,那笑容美而纯净。

“米苏,你真好看!”

米苏笑道:“你是看我呀,还是看电影?”

“看电影,看电影。”

电影开始了,房间里闪动着幽暗的光线,还有低沉的英语的声音。刚子坐在沙发上,他让米苏坐在他前面的地毯上,背靠在他腿上。这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米苏没有反对。

故事在一点点地向前推进,刚子的摩抚随之而来,一开始是在肩头,随后就滑到胸口。他手上的技巧是在史湘云那里练成的,无人能比。女人被他搂在怀里,一个个败下阵来,米苏也是一样,是医生也是女人。渴望爱的女人。

米苏很快看不清屏幕上演绎的故事到底是什么了,她感觉有许多只手在她身上热烈地放电,有时轻轻触碰到她的敏感部位,让她的身体好像着了火。女人一旦进入这种境地,就会不由自主地丢盔卸甲,全军覆没。

他俩在地毯上在打滚。刚子抱着米苏,像抱着一件瓷器。接吻,抚摸,欲死欲仙。刚子凑到米苏耳边小声说:“咱俩上床好不好?”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新房子还没来得及安门铃,有客人来总是“梆梆”敲门。

米苏说:“刚子,你躲在屋里别出来,我去开门,在客厅里跟客人聊几句,把他打发走再说。”

刚子说:“要你是爸妈,咱们就把关系公开吧?”

米苏心里很紧张,她也担心是自己的父母,好在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竟是邢海洋。

2、

这一晚,人都到齐了。海洋在外屋,刚子在里屋。米苏对自己说,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要把事情挑明了。但是他没有这样的勇气。海洋说,他只是过来看看,坐一会儿就走。他说刚才米苏的妈妈往他家打了一个电话,托他过来看看,不放心,怕家里进来坏人。

海洋四处打量着屋子说:“没什么事就好。你干嘛呢?”

“哦,我看电视呢。”

“看什么呢?”

“新闻。”

海洋说:“女孩子爱看新闻节目的可不多。”

“我就爱看。”

说着米苏就用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目不转睛地看起来。海洋坐到她身边来,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米苏推开那只手说道:“别这样!”此时此刻的米苏心乱如麻,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中的“坏女人”,左拥右抱的。她必须尽快做出抉择,二者选其一。

选择很快就有了答案,她选择了里屋的刚子。她用最快速度送走海洋,然后迫不急待地回到里屋。里屋很黑,电视机发出沙沙的响声,录像带早已放完,屏幕上是黑白相间的一片雪花。刚子好像不在屋里呢,米苏的心再次收紧起来。

他像一只豹子一样扑上来。他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或者换句话说,他掌握了征服女人的女人的技巧。女人本质上都喜欢威武彪悍的男子。只是米苏原来并不自知。遇到了刚子,才算遇到了对手。

外表越是冷若冰霜的女子,骨子里越是肝火烧得旺旺的。

在这方面,刚子是个老手。他就像一个枪手,百发百中。他在黑暗中猛扑米苏,就是为了增加她的胆量。米苏虽已不是处女,但他俩毕竟只有过那么一次,米苏还没完全打开,急需进一步引导开发,让她变得更开放一些。

如果屋里亮着灯,有可能就办不成这桩好事。他可以设想米苏送走客人回来,坐在温暖的灯光下跟他讲话,讲东讲西,东拉西扯,一晚上就过去了。

她屋子里靠近窗帘的地方,挂着一件白风衣。大翻领。两排粉嫩的大圆扣子,颜色又粉又嫩。刚子从没见米苏穿过这件衣服,想必是跟那个姓邢的一起出去玩时穿的。刚子一个人呆在屋里的时候,曾长久地凝视这件风衣,并把脸贴上气深嗅衣服上的气息。这时候,米苏还在客厅里跟那个姓邢的说话,说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关心。他心里清楚,在恋爱方面,那姓邢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决定关了灯,等候米苏。

这一回,要让她刻骨难忘。

这一回,要让她爱入骨髓。

这一回,要来它个“一锤定音”。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米苏温顺地接受他的摆布,表现得像个乖女孩。

他是凌晨走的。米苏心里难过,为了一时的快乐,她竟让刚子这样一个男人留宿。但话又说回来了,刚子也没什么不好,除了地位低下,其它方面尚可。

他说:“要知道,我没钱,我只是个小人物。”

她说:“只要爱我,没什么我都不在乎。”

他说:“爱!当然爱!我可以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他们躺在大床上,山盟海誓。米苏说,小时候,她曾经被亲戚抱走过,带到乡下去。她支起身子来问刚子,你不会是我人生第二道坎吧?

刚子说:“这话怎么讲?”米苏一笑,躺到枕头上去。“听不懂就算了。”刚子追过去亲她。她左右躲闪。“米苏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我的。对了,跟你那个大学同学还联系着呢?趁早断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嗯。我知道了。”

他俩几乎一夜没睡,刚子到凌晨时离开,米苏才眯了会儿。她知道自己再次惹下大祸,如果把她跟刚子的事告诉爸妈,那这新房子的家,天非塌下来不可……米苏越想越难过,眼皮酸涩,睁不开。混身上下一点儿劲都没有,软绵绵如坠入云雾之中,不能自拔。

米苏昏沉沉地睡去,她一直被一个清晰如白昼的梦境纠缠着,很长时间走不出来。不知为什么,她在一个角度总能看见两个男人在说话,他们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好像在密谋什么。

然后,她看见了放在柜上的镯子。她一眼认出那是自己丢失的那只银镯,上面有“怪兽吃花图案”,是母亲买来送给她避邪的。自从丢失了银镯子,一切都好像乱了套,失去了贞操,被两个男人同时爱着,情感两边倒,忽东忽西,情绪一直不稳定。

梦到镯子,她一下子被惊醒了……

窗外是白茫茫的晨光,时间只移动了一小格。

原以为已经做出抉择,没想到一觉醒来米苏又改变主意:她又不想嫁给刚子了。她害怕面对父母失望的脸,更怕来自本院医生、护士、领导、上级、老师同学、街坊四邻的一片唾弃声。

中国人活在人际关系里,重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米苏当然也很在意。特别是像她这样情况:爸爸、妈妈、还有自己,全是呆在同一家医院里,任何一个年轻女孩都会被盯着看。人们观察她,研究她,分析她的一举一动,如果她不恋爱,人们就会说她有当“老处女”的趋势。如果她特别浪漫,男朋友左一个右一个地换,人们又会说这姑娘太花,人长得漂亮太招人,实在不好管啊。

当然,像米苏这样“爱上一个临时工”的情况,反而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人们都将她看成是天上的星星,海底的珍珠,现实版的“童话公主”。人们常看到她穿着粉红色公主鞋高傲地走在街上,长发飘飘,美若天仙。谁会想到她跟一个临时工搞到一块啊?

一想到这些,米苏心里就闷涨着快要炸开来。

活着真难啊!她想想自己这样的女子,虽然不缺吃,不缺喝,有房子住,有好工作做,但活着活着,仍把自己逼到了这种难堪境地。外人真的很难想象,像她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能有什么烦心事。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次艰难的抉择,使她第一次想到了死。

死的念头就像一个水泡,一旦冒出来就很难按下去。当然米苏不会真的去死。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一帆风顺的,略略遇到一点挫折,立刻就会想到死,这就是如她一般的“公主”女孩的通病。不过不要紧,念头很快就会过去,跳过这个愚蠢的念头,她又会愉快地活下去。

从表现上看,米苏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依旧爱打扮,依旧漂亮。工作上还像从前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主任一直表扬她,让新来的医生护士全都要向米苏学习,在医药第一线努力磨练自己。光荣榜上有她的大照片,内刊上有她的“光荣事迹”,她成了一个内部的小名人,有许多年轻人都很羡慕她。

“米苏出名了。”人们这样议论她。

只有米苏自己心里清楚:她什么也不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她只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她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刚子,心里发毛。怀着想要跟他说清楚的想法,她又一次在傍晚时分擅自去找了刚子。她不知道,这一次,她是真正把自己带上了不归路。她躲在大树后面等待很久,好不容易看到李大图出来,他走路晃里晃当的,出门后就骑上车子走了。

车铃响了一路,嘀铃铃的。

这是一个好机会。米苏看到刚子住的那排平房还亮着灯,断定里面一定有人。她大着胆子从树丛后面出来,急急忙忙跑去敲门。没曾想刚敲两下门就开了,刚子从里面出来,搂住她脖子,一把将她拽进来。

他用脚踹上门,手和嘴却都不闲着——一边亲一边摸,把米苏整个儿人翻了个遍。米苏支支吾吾,一直想说什么,他用舌头一直封住她的嘴唇,不让她说。

刚子三把两把就把她的衣服脱了。洁白的胸罩落到地上,就像洁白的玉兰花瓣掉进泥里,令人惋惜。没有了衣服的米苏,显得孤立无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

“怎么又弄成这样?”

“哎呀,你还站着干什么,赶快上床吧!”刚子催她。

“刚子,我来是想跟你说,咱们两个——”

“哎呀,有什么话亲热完再说吧!”刚子打断她,抢先跳到木板床上去等她。

这一回,米苏感觉到了硌和疼,还有一种从里到外的耻辱。当然还有来自身体内部和外部的火焰。她看到房间里倒置的酒瓶和悬在半空中的鱼缸,鲜艳夺目的红金鱼浮萍一般飘零。由于震动的缘故,米苏目及到的一切,都在上下跳动,疯狂之极。

她耐心地等待这一回合快点结束。她告诉自己,让你折腾个够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做爱过后,他俩平躺在床上聊天。刚子见米苏兴致不高的样子,就问:“亲爱的,你不高兴了?”

“没有。”

“真搞不懂,你那颗漂亮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米苏忽然平静地说:“刚子,咱们分手吧!”

“分手?光着身子你跟我说分手?米苏,你这个小资产阶级的女人实在太难缠了!你也是青春年少,你也是正常女人,你需要一个强壮的男人跟你在一起。你需要我,我从你的眼神儿里我看得出来。可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女人就是这么虚伪,装得跟圣女似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想要又不敢说,装腔作势,推三阻四。你说你们这样烦不烦啊?”

米苏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她竟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成语知道得还不少。好了好了,分手的事我不再提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正当米苏倾向于临时工刚子的时候,她情感的天枰再一次发生倾斜。邢海洋得到一个消息,他父亲所在的大船出事了,遇上海难,船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海洋在父亲虽然一条命保了下来,却已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

他住在医院里,人很虚弱。惟一的要求就是想见儿子的女朋友米苏一面。“她叫米苏对吧?你把她带来让见一面。见她一面,我就是死也能闭上眼睛了。”

父亲的话把海洋吓坏了,父亲在他眼里一直是健康能干的英武男人,从来没见父亲为什么事犯过难。现在倒在病床上,含着眼泪要见自己的未婚妻米苏,他能不答应吗?

他对父亲说:“爸,您等着,我这就带她来见您。”

邢海洋开着车,急火火赶到医院来找米苏。米苏当时正在科里给病人看病,邢海洋不管不顾拔开众人挤了进去,对着穿白衣戴白帽白口罩的女大夫说:“米苏,快跟我走,出大事了!”

女大夫摘掉口罩,说:“我不是米苏,米大夫在诊疗室。”

海洋又火急火燎地冲到诊疗室,见米苏正在那里整理药品,就一把拉住米苏的手腕往外拽。米苏说你干嘛呀,你这是要拽我去哪儿呀。海洋也不说话,拉着她一路从走廊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停在电梯口等电梯。

米苏误会了海洋。这一路走的,她的心跳得扑腾扑腾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她误以为邢海洋听说了她跟临时工刚子的事,要拉着她去找刚子拼命。她不知是谁嘴这么欠,会把这事说出去。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刚子的同屋李大图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管这闲事呢?

想来想去,他跟邢海洋也不认识……这事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海洋,你听我跟你解释。”

“你什么也别说了,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我?”

这时候,电梯正好来了。电梯门开,里面有个重病人躺在移动病床上。他俩进去。里面很挤,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躲都躲不开。米苏想,如果他真的带自己去找刚子,那就此把事情挑明了也还不错。事情到了这一步,瞒也瞒不住了。

她坐进汽车。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一言不发,那架势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把我带到那儿去?”海洋也不吭声,闷声发动汽车。车子开动起来,米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至少,她知道海洋不是带着她去找刚子拼命。刚子就在这院里,用不着开车。

然后,她被带到了邢海洋的爸爸的病床前。邢海洋的爸爸拉着米苏的手,什么都没说,就去世了。邢海洋全家人哭得死去活来的,弄得米苏很尴尬,受到气氛的感染,最后她也哭起来。

刚子和米苏走得很近,他以为,结婚的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可是这一段,他又发现米苏有意在疏远自己,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决定以修水管为由,再次登门拜访米苏家,问问她缘由。

他先打电话过来,问是不是米苏一个人在家。米苏说你千万别过来,我爸妈上街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刚子说我一个修管道的工人,我怕谁啊?说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他过来了,把工具箱放在门口,靠在厨房门上跟米苏说话。米苏说邢海洋的爸爸刚刚过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能跟他提分手。

“他爸爸过世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他是拉着我的手离开这世界的。”

“嗯?那又怎么样?”

“我得对人家负责任。”

“你一个小姑娘,你对谁负责呀?米苏啊米苏,你也把自己看得太伟大了吧?人家家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呀?真当自己是人家的儿媳妇了?我问你,你跟他拉过手吗?人家碰过你吗?没有吧!我才是你真正的老公,不要不好意思,米苏,你早已是我的人了。”

米苏听到爸妈上楼的脚步声,赶紧把刚子推进厨房,假装修管道。转身去帮爸妈开门。妈妈说,家里有客人来啦?米苏说没有,水管有点漏水,我叫了个人来修。妈妈说,我跟你爸去买了条鱼,晚上咱们吃鱼。

米苏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