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夏恒修抬着用大红绸子包住的十几箱聘礼,大摇大摆的来了我这将军府。我爹爹也未见过这种架势,他当了真,特地跑来我房中问我的意思。
楚月听了消息,也赶到园中,懒洋洋地站在台阶上一脸贱笑,似是要看我的笑话。
我身着盛装,带着一脸和煦的微笑走到夏恒修面前。
“冰儿……”他叫的格外的温柔。
我轻笑一声,手一抬一放,那小子便已经倒在了地上。不仅恒修带来的小厮傻了眼,连我爹和林楚月都呆愣在一旁不敢动弹。
我的手刀极快,但却不狠,看这样子也就昏迷个七八个时辰便没事了。只想给他个教训,再说了,我这才十岁,怎么能嫁人。
我嫁人的原则是嫁人虽嫁不了皇上,怎么也要嫁给皇上的儿子。
可这夏恒修却丝毫没得了教训,之后居然天天来,我则天天打,过了一个月,他居然能接下我的招数,甚至还能与我比划两招。
所谓三人成虎,若是一个人说相爷家的小公子要娶将军府的傻丫头,别人可能还不信。两个人说便是将信将疑了,若是三个人说,在众人心里那便是真的了。可这次却是满京城的人都在传,将军府的林语冰已经被夏恒修夏小公子定下了。朝思暮想的少年如意郎君就这样有了心尖尖上的人,不知有多少闺中小姐在睡梦中暗自垂泪,我见犹怜。连我娘亲都信了我与夏恒修一见钟情,每日笑盈盈的望着我,她本就长了一双柔到底的眼,再添上一句:“我家冰儿也长大了。”惹得我浑身不舒服。
唯一让我比较开心的是玉霏每日跟谁惹了她一般,总是向下人乱发脾气,我猜她定是喜欢夏恒修的。
我与夏恒修脾气相投,虽然不能作为结婚对象,但是朋友还是做得的。为此府中人更有了散播八卦的借口,我是百口莫辩,就索性不再说了。
时间越久,这件事便渐渐的平息了。
月越来越忙,他岁数不小了,也该接了爹爹的班,每日便去军营里督导训练。
夏恒修对林楚月的人生进行了绘声绘色的评说,我才知道他在十二岁时便在武试中夺了头筹,是六朝以来最年轻的武状元。
少了楚月作伴儿,我乐得清闲,和夏恒修一起的机会便多许多。
这一年里你来我往,变成了很好的朋友。
夏小相爷其实也忙的很,每日里最要紧的便是喝酒和找女人。我曾经犹豫过到底还要不要跟他一起,此人虽然人品道德没有什么大的缺陷,但对女人的态度和挑剔程度让我有些受不了。
有一天在天香如意楼喝酒,我望着他与一女子卿卿我我纠缠不清,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可夏恒修折扇一摇,朝我唤道:“冰儿可有了什么烦心事?”
我嘿嘿一笑,自觉自己的样子很傻,便低下头去道:“没什么。”
“冰儿不必自寻烦恼,我从未将你当做过女子。”
我猛地抬起头,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想上去揍他又有些不敢。
这件事虽已了,但又有一件事缠上我的心头,甚至比第一件事还要让我纠结。
我真的不像个女的吗?
今日上元节,灯红柳绿,热闹非凡。不论是大家千金也好,贵族小姐也罢,埋藏在闺房的深深大家闺秀的气息全然不在,姑娘们调笑的话语,精心打扮的妆容,手中五彩的帕子,再加上脚步生莲的婀娜姿态,都成了京城最美的风景。
天空飘着飞雪,林楚月一身白袍仿佛融入了这粉妆玉砌的天地,我抬眼望向他的眉宇,睫毛与眉梢似是也染上了飞雪,恰如谪仙下凡。
“每到上元节,宫中都会大摆筵席,宴请四方群臣。每年我们将军府必在受邀之列。以前你不知道,这次怕是也要去的。”林楚月回过头对我说道,我舔着手里的糖葫芦点了点头。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我只是个庶出的女孩,不同林楚月的地位,楚月虽是庶出,但却是我林家唯一的男孩。受的关注和待遇定远高于我,可我也是不同身份,我是从一个痴儿突然清醒过来的,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对策,就瞥见一个熟悉的影子,身披火红的袍子,站在雪地上分外的扎眼。夏恒修总喜欢一些亮色的衣裳,他皮肤极白,身材高挑,不论穿上什么,都很是漂亮。我总是愿意说他是只孔雀。
我忙跑过去,但不是冲着他,而是他手里的孩子。一个估摸有八九岁的漂亮小孩子,正拉着他的手,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看。
他穿着明黄色的小衣服,头发还没长齐,脸还有些孩子惯有的肥胖,可爱得很。
“从哪里来的孩子?”我从他手里将孩子领过来,那孩子听话的很,竟伸出手拉住我的手指,顿时心里被塞得满满的。觉得这孩子又可爱了几分。
“这可是金枝玉叶,你碰不得。”夏恒修勾起嘴角笑了笑,说着就要把孩子拉走,可这小孩子手的力气可真是了不得,竟抓着我的手不放开。
我一脸傲气将这孩子又拉紧了几分,夏恒修也无可奈何。
“这难道是明德娘娘的孩子?”林楚月俯下身瞅着,说不出眼里带着什么情绪。
夏恒修拍了拍脑袋,合起了折扇道:“真叫你给猜对了。”
我拉着那孩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脸色发绿。我手中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小皇子上官昭南。
“我这个舅舅真不好当,这孩子今日非要出宫看看,我姐姐抽不开身,就招了我进宫将这孩子给接了出来,顺便转转这京城。”夏恒修有些无奈的说道,“今日本想去天香如意楼看看,听说来了个漂亮的姑娘,名唤兰若。可带着他便不方便了,若真进了那地方,我姐姐岂不是要打死我。”
楚月与恒修皆是风月馆里的常客,我早已习以为常。
“怎么不能去?”楚月淡淡一笑,拎起那小子放到我怀里,“我早已听闻兰若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似出水芙蓉,端丽秀雅,也想见上一见。六皇子便交与冰儿照看了。”
夏恒修一听,点头称是,两人相携便往天香如意楼去了。
这两个恶魔!
我不禁想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向这京城中所有痴情女子诉说她们心中的如意郎君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色魔加混蛋。
我孤零零的站在这熙熙攘攘的道路中央,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小屁孩,无奈的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