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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尽天下 人间情缘终难了(2)

楚月原本光洁如雪的背部遍布沟壑,血迹已经干涸,屋外天寒地冻,我也不敢为他披上件衣服,生怕碰到了伤口。内心早已如火烧一般,可还是吩咐小厮们小心前进。

进了兰苑,一眼便看到等在门口的大夫,灰白色长褂,估摸五十多岁的样子。

这是京城最好的大夫,如果他都不行的话,那也就没人能治好了。”

望着楚月被毫无意识的抬了进去,我很想进去却被九灵拦住。

我对大夫做了个揖:“他练了十六年的武,将来要担起我林家的基业,他的腿不能废。我求您,一定治好他。”

我并不求楚月将来能功成名就,一世荣华。我只想他能好起来,平安幸福过完一生。林楚月是个倔强到极致的人,看似每日浑浑噩噩、无所顾忌,其实骨子里蕴藏着一股近乎变态的意志。

他从不允许自己失败。

林楚月生命里的每一个日子都是光鲜亮丽,他的故事细说来可以写一本书。

我那时最爱做的事便是晨光熹微的早上走进一间茶馆,找个靠窗的位子,点上一壶清茶。说书先生站在大堂中央那几块木板搭起的台子上,眉飞色舞地将这朝代的故事娓娓道来。其中说的最多的便是楚月,而他短暂十六年里最为精彩的便是他十二岁那年夺得武状元的一段,评书里的他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武功造诣之高堪比东方不败。这部分我听了不下三十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我与楚月每日去教场习武,虽然他天资聪慧,在我看来武功充其量只能算的中上等,并没有评书里那般神乎其神,所向披靡。虽然评书确实有夸大其实的嫌疑,但也不会这么没谱。所以一度我很是惊异,甚至怀疑那故事的真实性,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踏进了凌月阁,终于了然一切。

那日我闲极无聊,睡了整整一个午后,直到深夜,躺在床上依旧觉得精神百倍。我想与其在床上翻来覆去,还不如起来四下走走。

那时正值深冬,我披着皮裘衣推门出去。

夜晚的将军府有一种别样的美,踏着冰冷的石板路,一股寒意从脚底流遍全身。将军府本该有巡夜的侍卫,可转悠了大半天居然一个人都没碰到,唯有惨淡的烛光依稀闪烁。

绕过层层的门院,我早已经迷失了方向。说来很是惭愧,我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能认识的路还是仅限于从兰苑到大门的。

正想扭头回去,忽然一声轻微但却刚硬的声音划破空气直直射入我的耳膜,我马上警觉起来。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每日回荡于耳,是舞剑之音。

难不成有刺客?

敛了气息,我循着声音走过去,正巧来到一座院落。门边的灯台早已熄了光,接着冷月的清辉,我看不清门上的刻字。

我第一脚刚跨进门,一股梅花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说来奇怪的很,按理说这梅香外面也该闻得到,可偏偏却是这般的奇妙,进了这院子仿佛与外界都隔离了开。

一个银白色的影子,在院中穿梭跳跃,他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剑锋锐利,气势如虹。

林楚月*着上身,青丝随意的挽起,白皙的皮肤因为剧烈的活动透出淡淡地粉红。隆冬严寒,他身上却生出一层薄汗。

记得我在听评书时,总会有人对林楚月有些许的评论。有些是虚假的赞扬,更多的则是真心的诋毁,但所有的都源于一点——嫉妒。

我并不能左右他人的言论,甚至我那时还很是赞同他们的想法,我宁可愿意相信林楚月是个骗子,也不愿真正有个如此强劲的人在身边。

我的武术教练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天才,唯有努力才能获得应有的一切。我起初并不相信,我以为那是他逼着我训练所寻找的借口,可今日我终于明白,之前的我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就像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变强,或者生来就天赋异禀。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应得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辛酸和汗水。

我不忍打断他,就站在门边静静的望着,直到天边泛起了橘红绛紫,楚月才收了剑转身回屋。

他对武功的痴迷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如果有一天他醒来发现自己回归成了一个普通人,我很难想象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我几乎是像看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他,他垂头瞧了瞧楚月的伤,脸色变都未变,只说了一句“我尽力”便进了屋。

我蓦然的站在在屋外,双腿起初站的发麻,之后便渐渐地失去了知觉,我依旧一动也不敢动,我怕下一刻大夫突然推开门告诉我楚月没救了,那我想我只能以死谢罪了。九灵站在我身边,她不敢多话,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劝我回屋,我都拒绝了。不忍让她陪我站着,便叫她去照看母亲。

等到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铺满兰苑的时候,那紧闭的门扉晃动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双腿酸麻肿胀,一个不稳就要跌在地上,忽的一双有力的臂膀接过我无力的身子,架着我的胳膊将我扶起来。我没有回头看去,因为我知道他是谁,所以能安心的靠在他怀里。

“楚月倒下了,怎么你也成了这幅样子?”恒修的脸贴着我的脸,他身上有股特有的气味,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没有倒下。”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脚已经站立不住。

夏恒修在身后叹了口气:“他皮糙肉厚的肯定没事,你回屋歇会儿。我替你看着。”

我摇摇头,挪了挪双脚缓解酸麻感。

“你还记得有一晚我跑到了你家的事么?”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很是念旧,脑中晃过那晚的情景,现在想想不禁觉得幼稚好笑。

夏恒修任由我靠着,接过话头道:“怎会不记得,我看见你站在门口,脸色通红,便知道你肯定是在哪里受了气。”

我终于挪开钉在门扉上的目光,任由思绪拉扯着我的心。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吵得那么凶,我直接摔门出了府,那时已是深夜,小商贩们都收了摊子,唯有花街依旧鼎盛,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望着各种精致的轿子和马车,叹息一声走过烟花繁盛的灯火,转入了旁边一个巷子,没入了黑暗。

踩着冰凉的青石板,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响起,我独自走在清冷的月辉之下,想到楚月覆满怒火的双眼,我只觉得满腹的委屈。正值深秋,晚上尤其肃杀寒冷,我出门时过于慌张,只穿了单衣。但现在回去就意味着自己认了输,未免太没面子,想来想去能去的只有丞相府。

当我看到“丞相府”三个大字的时候,手脚已经冻得冰凉。索性夏恒修还是有良心的人,他让我住下,还给我吃喝。

“你们兄妹俩打打闹闹我都习惯了。”夏恒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我吸了吸鼻子:“如果他这次没事,我就再也不和他吵架了。”

感受到恒修的手覆上我的发,他的手很冰,正好抚平我心中的急躁。

“那晚你睡熟了,楚月在你来之后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府里,我那时只以为他惹了你生气,便未告诉他你其实在府上。后来才听人说,他那晚跑遍了京城寻你。”

我猛地抬起头,恒修一脸歉疚,一丝苦笑还荡漾在唇边。我张了张嘴,嗓子干涩的很,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身后的门扉突然“吱呀”一声,我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去看,余晖下一个疲惫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大夫脸上似喜非喜,似笑非笑,布满褶皱的眼角轻微的抖动,他越过我直接望向恒修,拱手道:“少爷。”

我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只听见恒修急切地问道:“如何了?”

“生命无忧。”

我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望着他的嘴张张合合。

“腿也保住了。”他淡淡的说道,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往后三个月,照我的房子按时涂药喝药,以后哪怕是征战沙场也不会有问题。”

听了这话,仿佛是暗黑的世界中终于透出一丝光亮,窒息般的感觉终于得到了纾解。

我眼眶一酸,眼泪齐刷刷的落下,顾不得什么形象,我双膝落下,朝头发花白的老者深深的磕了个头。

“这二小姐的一拜我可受不起。”那大夫轻笑着俯下身子扶我,“我本是相府家的大夫,今日能为林少爷诊治实乃今生所幸。”

恒修望着我询问的目光淡淡答道:“九灵在街上正巧碰上我,我便命人急切将其送来这里。这位李先生在相府多年,医术精良,只是在我们相府鲜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我点点头,擦干了泪:“谢谢。”

夏恒修脸色一变,伸手弹了我额头一下:“以后不许说这么欠打的话。”

我笑了笑,已经管不住自己的眼,想即可冲进去看看。

“你赶快进去吧,我也该走了。”

原来他早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我有些尴尬道:“你不去看看?”

他摆摆手,转过了身子,望着那两人越走越远,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我揉了揉眼睛,迫不及待地进了屋。屋里弥漫着一股药香,楚月还睡着,他趴在床上,背后已用白布细细的缠好了,腿部也上了药。

他喜欢兰若,可这皇上的赐婚也不能退。皇上定有大用林楚月的意思,试想林楚月一个小小的带刀护卫怎么能娶到公主,若是应了这婚事,必定是前途无量,林家就此光宗耀祖。

但这样也就牺牲了林楚月的幸福。

我坐在床前左思右想,脑子昏昏沉沉,想到我午饭还没吃,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靠在床头上,避免碰到林楚月的身子,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突然感到身子一轻,我一向睡眠浅,此刻算是完完全全的清醒了过来。腰下的手臂不算粗壮,但很结实,不是我的爹爹。林楚月又瘫在床上这幅样子,这将军府上便没有人能这般抱着我了。

他将我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又盖上了被子。我紧闭双眼,一动不敢动,尽量使呼吸平稳。

感受到床边一沉,他似是坐在了床边,一股淡然而温暖的气息环绕着我,让我安宁的就想要睡去。意识开始不清晰,头脑中那种疲惫和倦意再度袭来,过了估摸有一盏茶的时间,身边突然一沉,我猛的睁开眼,周围暗沉沉的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已到了夜晚。我抬起头只瞥见一抹雪白的影子从门边掠过。门口飘来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寒战。我立即从床上蹦起来,周围的昏暗让我有些不适应,一个旋步到了门口。

悠悠的清冷月光洒在院子里,静谧的只能听到丝丝缕缕的寒风吹动落叶的声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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