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修走了之后,我便觉得这京城了无生趣,但最最起码还有个念想。可如今上官洺同林楚月离京征战,连我唯一的念想都剥夺了去,时间变得极其冗长,我走过漫长的时光,双眼酸涩,步履维艰。
我与昭南完全断了联系,每日留在家里管理家务,和母亲学着做女工,学着女儿该有的姿态,总有一天我会嫁人,若是这些都不会肯定是要平白受欺负。
这一天我和母亲照例坐在院子里刺绣,忽然从门口闯进一个人来,竟是兰若身边的丫鬟,神色是从未见过得欣喜。
“二夫人,少夫人她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我和母亲听闻,双双呆愣在原地,猛地手指抽疼,我垂头一看,原来针尖扎在肉里。母亲已经站了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直接将我撇下跟着那丫鬟匆匆出了门。我的双手有些颤抖,望着被血浸湿的刺绣,微微有些心疼,这块布看来又是废了。我放下下针线,站起来,也忙向兰若的庭院赶了去。
兰若的房间已是忙做一团,听丫鬟们说大夫人为了防止下人们弄虚作假,已经亲自去买补品了。三夫人在屋里鞍前马后地照应,虽然没她什么活儿干,但就是愿意在这里,将下人们的活都抢了。自从訾菡走后,三夫人院里没人,实在是寂寞的很。
母亲坐在兰若床前,絮絮叨叨地问这问那,以过来人的姿态提着各种各样的意见。爹爹还未归来,若是回来想必又是一番折腾。
我望着满园忙碌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地笑,只是这件事的两位主角却生生缺了一个。
我不由得有些庆幸,幸亏没有在楚月离开前发现,若是他知道了兰若怀有身孕,不知道还会不会向当时那样走的从容。
“楚月,你这混小子居然当爹了。”我掩面,心里一阵酸楚,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我也当姑姑了。”
以后的日子里,母亲直接搬到了兰若院子里,我给远在桑梓的訾菡和征战边疆的林楚月各写了一封信,给訾菡的自然就是通报兰若怀孕这件事,而给楚月的则是一贯的家信,兰若不愿意让楚月知道这件事,怕他性子急直接一匹马跑回来了。訾菡不久便回了信,信上说她今年的上元节会回京,我盯着这信上的内容有些不可思议,忙给三夫人看,三夫人已是高兴的泪流满面。
离这个上元节只剩下三个月了,前方的战事我从爹爹每日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目前应是捷报连连。照这样下去,林楚月可能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这样我的外甥一生下来便能看见他爹爹,真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我依旧留在兰苑,学着给我外甥做小褂子和小鞋子,每天乐此不疲。等我将满满当当的衣服鞋子包在一起乐颠乐颠地冲到兰若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光虎头鞋都堆成了小山。衣服裤子都够我外甥穿到十岁了。这林府当年也就林楚月一个儿子,林楚月的儿子那就是林家的命。林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想为这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做点什么,想来想去只能做衣服了,于是便形成了今日的盛况。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拿着针线忙碌的人。
我看了看床上叠的老高的精致小袍子,再看看自己怀里针脚都缝不好衣服有些丧气,想把这些一股脑的烧了。
“妹妹真是有心,快来让我看看。”兰若在一旁放下手里的针线,朝我招手,我向后退了两步,忙摇头道:“我一时慌忙,拿错了,改日再让嫂子看。”
我说完便冲回了兰苑,将所有的鞋子衣服用包袱包好,埋在了衣柜的最底层。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发现才好。
上元节一天天的临近,爹爹却时常不回家,我不知道朝廷里又出了什么变故,自上次我同昭南闹僵之后,便再也没跟他见过面。对外界一无所知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我打算过几天在没有消息便去晋王府问一问,轻墨公主虽然骄横但也不至于不讲道理。
可是第二日府里便来了不速之客,我那时刚梳妆完毕,九灵去拿早饭。一个女人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轻墨一身绿衣,华贵的有些耀眼的发饰,我不知道为何她会来,但鉴于身份忙躬身行礼。还未及有反应,我的左脸便狠狠的挨了一巴掌,我的头嗡的一声,直接懵了。紧接着右脸便又挨了一巴掌,我被打得两眼金星,这轻墨绝对是练过武功,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捂着脸怔在当场,忽然不远处一声脆响,九灵已经扔了手里的饭菜,直接向轻墨飞扑过来。轻墨未反应来,被九灵撞倒在地。九灵掐住轻墨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次居然直接欺负到我们小姐头上了,看我不掐死你。”
轻墨双手无力的挥舞着。美丽的面颊扭曲着,一双怨毒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九灵,放手。”我的双颊还在刺痛,肯定全肿了,这女人下手可真够狠得。
九灵似是未听到我说话,手上的力道依旧未减。轻墨的脸已经有些发青。
“九灵,够了!”
九灵讪讪地放开了手,转身去收拾东西了。轻墨艰难地吸了两口起,转而爬了起来,精致的绿罗裙沾上了泥土。
“你怎么敢……”轻墨脸色涨红,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着我的脸,我一巴掌挥过去已让她站立不稳。
“这里是将军府,容不得你撒野。”我默默地说道。轻墨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平静,她异常愤恨地望着我,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是来取回一样东西的。”
“什么?”我挑起眉问道。
“上官洺的笛子。”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更加诧异。
“你不配拿着它。”
她说着便要进屋去抢,我忙跟进去,拉住她的胳膊。她一挥手竟要与我动起手来,轻墨身形娇小灵活,出手却招招狠绝,屋内地方不大,难免碰倒东西。那笛子我已将它缝入里衣内,每日带在身上,生怕有所闪失。
她武功套路混乱,丝毫没有章法,我凝神两只手分别钳住她的胳膊,她没办法动弹,头发散乱,抬起头却双眼通红,两道泪痕顺着脸颊流下来。
“把它给我,把它给我!”她冲我喊着,身子还在挣扎,“你不配拥有它,你这个贱人,你会害死他!”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往往复复循环。
你会害死他。
我苦笑一声,双手松开,轻墨颓然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我蹲下来,将自己不断颤抖的身子紧紧抱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