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时苏慕然已经不见了，我直奔回自己的屋子，一把扑了进去。九灵见我披散着头发，还换了衣服，惊讶不已，想来问询又被我轰了出去。

我换下衣服，盖好被子，舒舒服服的躺了起来。

昭南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我对于上官洺知道的确实是太少了，而且这两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懊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自己已经飞跃在夜空之上，风声萦绕在耳边，我刚要抬头一只手稳稳的扶住我的腰，将缓缓带到了屋顶上。

“冰儿睡的真香，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上官洺一笑，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齿，我脑子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见他这么一笑，我也跟着傻笑起来。

我问道：“这里是哪里？”

上官洺垂眸道：“晋王府是我皇兄命人修建，在我十岁生辰宴上送与我作为礼物，这晋王府内的布置丝毫不亚于皇宫。我们现在就在晋王府内最高的塔楼之上，风景极美。”

我抬起头，夜色如蓝色的丝缎，繁星璀璨像是洒在上好丝缎上的珍珠，明艳动人。

我由衷地说道：“皇上对你真好。”

上官洺点了点头，眼眸却黯淡下去：“皇兄他一直对我关怀有佳，他登基之时我还小，便常年生活在宫里。母后身子不好，尤其在皇兄登基之后。”

当今皇上弑君登基，那便是杀了自己老爹，要我是他娘亲绝对得先杀了我这个不孝儿子然后自杀。

上官洺浅笑着道：“我想你是误会了，市井流言并不可信。父皇身子不好，那日自觉时日无多，便召见了皇兄母后和当时的主事大臣，当场便拟定了诏书，随后父皇便仙逝了。”

我糊涂了：“那为何还会传出皇上弑君的谣言呢？”

“我是最小一个皇子，其余那些皇子们哪一个不是觊觎皇位已久，他们不服我哥哥登基，便私下勾结权臣散播谣言。皇兄担心我和母后受到伤害便将我们送到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那里，也就是我师父。”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像是停留在很远的地方，嘴角依旧带着悠远而绵长的微笑，像是暗夜里盛开的梨花，美丽却不耀眼，总是以一种淡漠的神情傲立于世，在不经意间收纳了无数人的心。

真是个任性而又狡猾的人。

“冰儿又走神了？”

我略带歉意地笑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两个月之后皇兄亲自来接我和母后回宫，师父也跟随我们同去。这两个月内，我同母后与世隔绝，回宫后才得知朝内上下皆被皇兄整顿完毕，而我那几个异母哥哥也都受到了处置。运气最好的是被流放边陲，运气不好的便……母亲知道消息大病了一场，不久便去世了。皇兄的正妻去世及早，在母后去世以后两年，他便迎娶了夏丞相的爱女，当时我六岁，自此便是跟着明德娘娘一起生活。明德娘娘是个极好的人，她从不屑参与后宫的勾心斗角，后宫之首的位子岿然不动，我后来才明白为何皇兄会让我跟随她生活，在明德娘娘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上官洺转眉对我笑道，脸上陡然带了些温柔和润澈：“后来在我八岁那年昭南出生了。”

我想起昭南平日里对我说话的蛮横和霸道，心里不由得叹气，都是你们这群人啊，把一个好好地孩子娇惯成这样。要是我来养这个娃娃，肯定是尊老爱幼，讲文明树新风的四有青年，可现在呢，见了我连个姐姐都不叫，直接把我当丫鬟使唤。

“虽然皇兄之前已有了五个皇子，可是昭南的出生依旧让皇兄非常的高兴，他对昭南的偏爱是显而易见的，可能也是因为明德娘娘身份的原因。”上官洺沉吟了一下道：“抱歉，听我啰嗦了这么久，冰儿是不是觉得乏了？”

我忙摆手道：“你在多说一些，宫里的这些事可能你说了我也听不大明白，可是平日里与你接触总觉得离得很远很远，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上官洺的眸子在我眼前放大，他猛然别过眼，乌色的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脸庞，薄唇映着月光微微上扬。

我的心猛地悸动，不由得又想猛地抽自己一个嘴巴。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好色之徒？

“我小时候朋友很少，因为同辈的朋友都忌惮我的身份和地位不敢与我来往，而剩下的那些皇子与我说话都不忘带上‘皇叔’二字，哪怕是昭南也是如此。久而久之除去必要的客套，便不再来往。唯一一个不这么对我的便是惜颜，师父最疼她，对她要求很是严格，可惜颜不论对什么都没有很在意，对习武也是心血来潮，新奇劲过了便不再上心，武功总也是个半吊子，师父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说。有时我很羡慕她，她在宫里虽然桀骜不驯，却有很多朋友，哪怕是你也能在片刻便对她放下戒备，即使她曾伤了你。”

我轻轻抱住上官洺的身子，有些霸道的窝在他身上。

“好了宝贝，以后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不必羡慕他们，我会让你过的很好很好。”

上官洺搂住我的腰，深深地埋在我肩膀上：“冰儿，我什么都不想要，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然后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我拍了拍他的头道：“你今年十八岁，怎么说话跟个小孩子一样？”

上官洺真的变了许多，以往的他虽然让人觉得温和如水，可内心却像是隔了一层不化的冰墙，而现在他在我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才是真实的自我，任性骄纵，甚至小孩子脾气。

“冰儿，你不是一直想当侠女么？”

我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

“夏公子曾跟我说过。”上官洺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有时候我觉得夏公子与冰儿走的更近。”

我挑起眉，颇有一份优越感：“那时自然，夏恒修这小子虽不长进，但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上官洺皱起眉头，那样子甚是可爱。

我抱住他的脖子，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美人，上官美人风华绝代何人能敌。”

上官洺微微一笑，双眼亮晶晶的，看样子很是高兴。他拉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永不分离。我望着远方泛出的白光心里不由得欢喜。

“你快看，天亮了。”

上官洺在我身边轻声道：“嗯，你是第一个陪我看日出的人。”

我闻言回过头望他的眼睛：“若是你喜欢，我们天天来看。”

他问：“要是阴天下雨怎么办？”

我勾起嘴角，有些蛮横地说道：“我们家上官美人要看日出，太阳公公看在我的面子上怎敢忤逆？”

时隔多年我一直都记得那日，初生的阳光分外的刺眼，然而他的光辉却是阳光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那个黎明中的诺言我一直都傻傻的记着，哪怕最后牵起他的那双手并不属于我。但是我曾与他肩并肩靠坐在这高塔之上，望着阳光将这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浸染。

于我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