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路回去找到了马车,恒修和玉霏已经等候我多时。我还没走近,就见夏恒修冲我跑了过来,他大红色的袍子在雪地里分外的刺眼,就像一团火焰,要将这严冬融化。
“你去哪了!”
他扳过我的肩膀,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严厉。我本就疲惫不堪,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愤懑和委屈猛的涌上心头,眼眶一红,便流下泪来。
恒修一见我这个样子,立即傻了,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的哄着我。他让我坐马车,我看了一眼玉霏,竟哭得更加厉害。
他无奈,只得带着我上了马,吹着凉凉的风,我觉得好受了一些。夏恒修一直在我耳边说着话,但我依旧不愿意理他。
“我错了还不行么。”
他在我头顶说道,声音极其的可怜。
“说,说你错在哪了?”我已不哭了,但依旧抽抽噎噎停不下来。
“我不该冲你吼。”他垂着头说道。
“还有呢?”我不依不饶。
“不该跟玉霏一起。”
我又点了点头,心情好了很多。
“你别生气了。”
他居然开始哄我了,天下第一无赖的夏小相爷居然哄人了,如此一来我若还要纠缠不清那就是不识相了。但如果此时不将往日受的气都报复回来,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你要我如何不生气!”我怒声说道:“我今日好心好意陪你出来,可你却抛下我和林玉霏纠缠。果然是重色轻友,以后休想再让我和你出来!”
夏恒修默不作声,我有些奇怪,难道小相爷肚量如此小,居然生气了不成?
我回过头望他,却见夏恒修正垂头望着我,唇边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难道冰儿是吃醋了?”
吃醋?也亏得他能想得出来。老子何时喝过醋,喝醋不是大丈夫所为。
我干巴巴的轻笑两声道:“你想得太多了。”
望着前方一排排的马蹄印,寒风凛冽,那时上官洺只身着一袭浅蓝色的袍子,不知他是否会觉得寒冷。
兴许我们跑的快些可能还能遇到他。我窝在恒修怀里,有些痴心妄想,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朦胧中,我似是做了个梦。
又再度回到地府,周围阴沉的不像话,阴风阵阵,幽光蔓延。我望着这久违的场景,心中一阵发冷。
难道我又死了不成?
四下望着,却不见那眉清目秀的阎罗王,只有黑白无常两人站在大殿之内,冲我幽幽的笑。
我冲他微笑了一下,随即提起裙裾,飞一般的向外跑去。
白无常步伐一闪,便晃到我身前。他极其粗暴地拉过我的头发将我揪到了他身边。我头皮疼得厉害,还是要陪着笑。
心里自认倒霉,这白无常还是老样子,对我丝毫不客气。
“我有这么可怕?”他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见到我就跑?”
我虽然害怕,但依然扭过身子,瞪大了眼,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他那*不变的苍白面颊。还是秀色可餐,让人生厌。
“哟~这不是无常爷嘛!看我这脑子,竟然连无常爷都忘了,真是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可好?”
白无常一脸见鬼的表情冲我说道:“你的记性还真是令人堪忧,这么年轻就如此健忘可不好。”
我点头称是。心里却想:你哪怕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双眼一挑,像极了深宫里勾心斗角的怨妇。
“张笑啊张笑,我刚刚去命格那里翻了你的本子,发现你这一生都命运不济。”白无常边说边摇头,“看在咱们俩的关系,要不要让我再给你寻一个好胎?”
说着又拉起我的头发,我奇怪得很,这无常爷跟我头发倒是有什么过节,让他这么放不开手?
我头发被他拉着难受,转着头向黑无常求救,可这黑无常似是没看到一般,继续将头埋在自己的兜帽里,闷着头耍酷。
“无常爷,您可别逗我了。”我满脸堆着笑,费力的挣开白无常的束缚,“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白无常给我寻个胎,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灰飞烟灭。无常爷的心在我看来,黑的一点都不剩了,扔墨汁里就捞不着的那种。
“我可是好心。”白无常复又走到我面前,眼神颇有玩味的望着我。
“那在下心领了。”我拱了拱手。
黑无常走到白无常身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的望了我一眼,眼里的同情和惋惜让我误会我就是那传说中的窦娥。
“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到时候可别后悔。”白无常双眼凝视着我。
我叹了口气道:“在下谢过二位。”
白无常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的拉过黑无常的胳膊,两人走到大殿门口,站在一片浓雾之中,背景一片漆黑。
“真是枉费了我一番心思,居然违反地府的条例前来看你。”白无常笑得有些凄惨,他长得已是少有的俊秀,如此悲伤的面容,让我心里微微难受。
我其实挺想他们的,毕竟他们是我死之后最早攀上交情的。虽说不是人,脾气又挺臭,但总归是有感情的。
这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我心里一酸,跑过去拉住黑无常的袖子道:“你们还会来看我吗?”
黑无常怔了怔,轻轻挥开我的手说道:“人鬼殊途,下次再见,便是取你魂魄之日。”
我的身子向后退了退,一张屏障将我与他们隔开,淡淡的烟雾自脚下升腾而起,待再睁眼看时,大殿之上只留我一人。
“张笑,你就当一场梦吧。”
黑无常的声音幽幽飘来,我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