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九江战役阵亡国军将士埋葬登记。”这本谱找到了。
但是,赶尸匠“鬼见怕”却仍然没有接上头。
我的内心万分焦急。
时间越来越紧。
晚上我们在外奔波了一晚,白天鬼子查得严,正好我们也在怡红院的房子里休息。
虽然我不顾他们的劝阻,白天也曾独自一人,悄悄溜到南湖喜鹊桥去,多次找过“鬼见怕”,结果走完了整个南湖,也没有看到“鬼见怕”的影子。
我们只好决定暂时自己去对着记录本去找到埋尸的地方挖出尸体再说。
天一黑,我们几个人就出发了。
我嘱咐“死鬼”一定要带好“棋谱”。
“死鬼”只“嗯嗯!”
我不要兰妮去,可兰妮这死妹子非要跟着我,说是跟我打伴。
我们三个人,悄悄地走在城里的街上,尽量避开大街上的鬼子哨兵,选择小巷巷穿行。
一边走,我还在一边想着那“鬼见怕”和他的少司命,他们会不会出事?到底来到九江没有。
我们在南湖边捡到的那把锄头,简直成了“死鬼”的宝,他劲冲冲地扛着它,似乎很有底气。
“今天可靠它喏!”他高兴说。
我们从小巷里穿行,又从残缺的断城墙里面爬出来,一路上没有灯光,黑暗中,我们就靠着雪的反光,辨别着路的方向。
不知绕行了多久,终于绕到了城外埋尸的地方。
这是九江城外,庐山脚下的一座山,很远。
黑夜沉沉,白雪皑皑,我们踏雪前行。
我忧心忡忡地对“死鬼”说:“你快把那本‘棋谱’拿出来看看,别搞不好我们走错地了。”
“死鬼”轻轻一笑:“‘棋谱’没带!”
我大惊失色:“我不是嘱咐让你带上那本子吗?你看看,这又失误了,唉——!”
“死鬼”却自信地说:“我已再次全部看了一遍,不需要那本子了。”
“你还真的好自信!”我挖苦他。
“那当然!”
兰妮笑道:“花姐,你相信他吧!他说记得就记得的,比他黑牡丹的阴毛他都记得清的!”
“你这家伙!”我轻轻拍了下兰妮的头!心想她真是一个乐子货。
根据“死鬼”看记录记下的,王团长的尸体埋的很巧妙,既易找又不被人发现,他是个精明人,他时刻想着以后局势好了,家属或者政府要立碑来找尸体,便于好找。
“你记得他埋的具体地点吗?”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相信。
“你知道棋盘山吗?”他突然问。
我说:“王团长刚从浙江嘉善撤到九江来时,我随他到过这里,他带我上棋盘山打猎玩过,它在南湖喜鹊桥西边。”
“没错!可是你知道象棋红黑方各有多少颗子吗?”他又问。
“一十六颗,这谁不知道。”我说。其实我在大学读书也是女子棋院的。
他忽然一笑:“这不就有了王团长的埋藏地。”
我惊讶地问:“你是说埋的位置?”
他嘿嘿道:“对,没枉费读书人这个称呼。”
兰妮一旁不高兴了:“什么棋不棋,将不将的,你们俩打什么诳语,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我讥笑她:“你在学校时,就是棋盲,当然听不懂。”
我们说笑着,在夜色中来到了棋盘山前面的南湖边,突然看见隔湖那边的棋盘山上火光冲天,随风传来很臭的肉糊味。
“不好了!鬼子在烧尸!”“死鬼”大叫了一声,带着我们紧张地准备过湖去。
这里是南湖湾靠最里面的内陆湖,湖中也是由几座石拱桥相连成路过湖,兰花桥就是其中的一座,要过那边去,只能经过桥上。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兰花桥时,突然发现桥上有鬼子的岗哨,每座桥上都有,严密地封锁了过湖的路。
“怎么?这里又来了鬼子?”我非常意外。
“看样子是临时来这里的,人数不多。”“死鬼”说。
“那怎么办?”我们沿着湖找船,半天也没找到。
“死鬼”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们潜水过去。”
“行!”我说:“我的水性好。”
“可是我潜不了这么远。”兰妮打起哭皮脸。
“没关系,我们口含芦苇管,我经常这样潜水过湖,兰妮就跟着我。”“死鬼”满有把握地说:“我们要抓紧过湖去抢尸体,鬼子一下是挖不了那么多的。”
我们就在湖边的芦苇荡中拔了芦苇做成管子,每人衔一根在口中,然后潜到湖中。
我们手牵手,“死鬼”走在最前头,用锄把探路。
湖不是很深,又生长着许多芦苇,我们就找芦苇多的地方涉水,没芦苇的地方才潜一下,个把钟头就过了湖。
过湖后先躲在芦苇荡中观察了一阵。
湖边上有鬼子的游动哨,要过去得瞅准机会。
等一队巡逻的鬼子刚走过去,我们就从芦苇荡中爬上来,钻进岸边齐人高的湖草中,然后溜到离鬼子烧火的火堆附近的一个土堪边。
鬼子正在忙碌着,朝那个泼了汽油的火堆上扔尸体。
“死鬼”突然惊奇地说:“呀!原来鬼子烧的是自己人的尸体。”
“阵亡鬼子尸体也在这?”我有些气愤。
“战争就是这样,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都不知道。”“死鬼”解释说:“鬼子打仗时,先把尸体集中放在这边的一个坑里,并没有埋,等战斗结束,他们就来焚烧,然后运骨灰回国。”
“他们不会偷国军的尸体吧?”我担心地说:“鬼子搞化学武器要尸体做实验品呢!”
“他们不会,他们是战斗部队,只有特务干这事,他们自己士兵的尸体都处理不完呢!”这个“死鬼”什么都清楚。
我说:“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好呢?”
“死鬼”黑暗中拉了拉我的手:“别着急,他们的尸坑在那边,我指挥掩埋我们国军战士的尸体时,我就用心了,与他们的尸坑,隔了个楚河汉界。”
“楚河汉界?鬼棋!”这家伙什么都与象棋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