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青那张小小的脸蛋儿上一片绯红,却张开小嘴扁了扁,简短地回应了一句,“呸。”
杨晨枫抹了下脸,大声说道,“红儿姐,你可莫要搞错了对象啊!若遐姑娘那般标致的人才,我可般配不上、高攀不着的呢。不过,但是呢,我们商州分舵人才济济、英俊才智人士多如牛毛,那姜若遐姜姑娘即便是天上的神仙,咱们这儿却也有人般配得起她呢!”
“哎,枫子,听了你唠叨了大半天,这说的到底是那个谁谁啊?”红儿满脸狐疑,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那还用说,上上之选当然是咱们商州分舵的明日之星,我杨晨枫的亲密战友好师兄,号称江湖帅小狐的狐哥了!”杨晨枫大大咧咧地将下颏往狐儿的肩上一靠,显得理所应当,非其不可的模样。只是那些话语却涉嫌过于肉麻和夸张了。引得凌玉冰等人假装鄙夷,一阵唾弃。
狐儿却没料到师弟竟然来促狭自己了,倒感到好玩,不由得噗嗤一声,笑说道,“师弟,你这般拿我寻开心,却是不该。”
殊不知这句话听在其他人耳中权当作是不介意,因为谁都知道狐儿只是将之当作杨晨枫开的小小玩笑,但是红儿听入心里,立时感觉到十分窝火,那“促狭”两字瞬间也异化,变成了“揭穿”的意思。
所以,她顿时就把俏脸一沉,冲着狐儿大声嚷道,“瞧把你快活的!你还乐!还乐!哼,我早就知道你看上了那娘儿们了!”
狐儿震了个惊的,慌忙摇手道,“欸,别这样大声嚷嚷好不?”
他心里想道:红儿就是这爱较真的脾气,什么事都能动出一副真格样儿。开玩笑也总是开不起,大家都笑它也偏生就不笑。可这么不加注解的嚷嚷开来,给路边的人听见了,难免不会信以为真,岂不把我当做什么人了?那在他们眼里,我跟那范公子不就沦为同党了么?哎呀红儿,你可不能这样。
红儿原本以为狐儿看她发火了,就会忙不迭的和她分辨,没料到他竟然只是来了这么一句“别大声嚷嚷”。这话是什么意思呀?这不分明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这对狗男女,原来果然有奸情!
她原本只是三四分相信,六七成不当真的,现下一情急,立刻就九成九的认准了狐儿“不是好东西”,对那娘儿们心怀叵测,没准早已勾搭上了!所以她当下就火爆爆地将足一跺,大声吼道,“坏人!全都是坏人!”
一头怒骂,一边径自猛冲而去!狐儿茫然地望着杨晨枫与程青青,又看了看在前面急速奔跑的红儿,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嘻嘻的说道,“噢,原来你们又在玩什么古怪游戏了啊!”
程青青见他还在傻呵呵的犯愣,不禁替他着急,催促道,“哪能什么都是游戏呀,师兄,你还不快去追红儿姐?她怎么这么爱生气呢,大家本来没有恶意,她却又真个儿地动气了呢?”
狐儿这时方才完全醒悟了过来,“原来,你们不是同她一起戏弄我,而是联合捉弄她啊!你们太坏了,亏得我还以为你们和她有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起串通好了来取笑我的呢。”
在程青青的一推之下,狐儿不得不边说话之间边小跑开来。他跑动起来,速度十分快速。远远地看见红儿正迎着飞舞的柳丝冲过去,原本还未加速,回头一看狐儿追了上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拧身奔跑起来,却俨然如忽然乘了一股风儿似的,越跑越快,越跑越欢。
凌玉冰心中虽然并不觉得让红儿生气有什么不应该,但脸上却显出一副挺同情的样子,看着杨晨枫和程青青说道,“唉,你们实在是要不得,这般戏耍一个缺心眼的傻丫头。”
程青青心中隐约感到有些惭愧,因此低头不语。杨晨枫摸摸后脑勺,说道,“我们也没想到嘛。我们原本只不过是想寻狐哥的乐子开心逗乐一下罢了,红儿姐一开始不也一样的心态吗?谁知道转眼之间,她却竟然又能把自己气成这样了!”
“按我说,她显然是活该!”燕浮云毫不同情地痛陈红儿的罪有应得,“谁叫她没回总爱拿别人当乐子凑合,这回终于也自气气人了一把,可怪不得了别人!”
凌玉冰颇为奇怪的看着燕浮云,心中暗自寻思道:是了,这燕家姐弟两个平素不管对谁都挺和气友善的,单单对红儿却向来有所针对,颇多微词,却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嗯,但还是很希望我师兄能够将红儿姐重新逗得露出笑脸。”程青青想了想,拖着狼牙棒边走边对杨晨枫道,“小弟弟啊,红儿姐这下子闹了情绪,很不痛快,算起来可是我们大大的不该了。我们既然做得不对,就理应担负一定的责任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负什么责啊?你负的起吗?”杨晨枫生平最恨程青青喊他做“小弟弟”,这让他凭空觉得矮人一头,所以这番又受刺激之下,神情就格外急切愤然,“红儿姐原本只想瞅人家的乐子呢,却不料莫名其妙反而被我们害的闹心,这是因为什么呀?
为什么你懂不懂?还不是因为她自各儿生自个儿的气了?她向来那么的偏激过火,这次也不是头一遭,也不可能是最后一回,可不光是我们有错那么简单。你又何必瞎操哪门子的闲心啊!”
程青青一努嘴道,“小弟弟,你这是什么态——”她本想斥责几句,但看到杨晨枫愤怒的样子,心想这回我还是暂且不跟你一般见识算了。
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大约将近两里多的模样,忽然听到前面一个略有坡度的土丘上有人大声叫道,“狗娘养的贼球,老子若做便是做了,怎的会没胆子承认!”
听那口气声调,居然仿佛是那卖酒的丑汉丁中虬的话。凌玉冰等四人循声张望时,却只见五六十来个葛衣人分开包抄,将两个人围住不放。那被围困的两人,却赫然就是那丁中虬父女。
那群葛衣人以一个身形矮小,形貌猥琐,尖嘴猴腮、又贼眉鼠眼的小老头为首。那小个子老者不但贼眉鼠眼,嘴壳子上面犹自茬出稀疏的几十根粗短的鼠须来。
不论其他,但观此人貌相,便是形容丑陋、面目可憎的不二人选。但此人虽其貌不扬,可是却精神饱满,目光抖擞、十分富有神采。他听了丁中虬的呵斥之后,依然心平气和的说道,“丁老三,话不要太多,也无需声音响量,只要你肯承认就中。”
“承认?承认什么?你叫我承认什么?”丁中虬破口大骂道,“直你老娘!老子又没做过,你却让老子怎么承认!”
那老者恻恻一笑,森然说道,“丁老三,你口齿放干净点!”
丁中虬大笑道,“噢呀,你也晓得咧!你诬蔑老子却不知口齿应该有怎么算?你老小子的嘴巴可曾干净了半点?嘴里含着一泡屎,却叫别人把嘴放干净,真是羞了你先人!”
“老夫从不无的放矢!”那老者神情笃定的说道,“没有相当的把握,便不会径自来找你!”
“马的,你不但屎屁一齐乱放,还含到了嘴里到处乱喷!”丁中虬依旧不干不净地骂道,“却叫老子如何信你不是无的放屎?你简直是就算有地也要吃屎的!”
凌玉冰等小小少年听那话骂的太过粗野污秽,都觉得一阵恶心。程青青呸了一句,轻轻骂了一句,“这人,真不知怎么回事了。”
杨晨枫和燕浮云两个却感到忍俊不禁,但又终究觉得为这些混账话笑出来大大的不该,因此都极力克制自己,忍住嘻笑。却听那丁中虬的女儿咯咯笑道了个花枝招展。那老者的脸顿时变得猪肝一般青灰色,怒喝道,“丁中虬,再不交出赃物,休怪老夫就要动武了!”
丁中虬呵呵大笑,“你的什么金银铜铁老子没拿就是没拿,但是你个老不死的想打架,却也算是找对了人喽!嘿嘿,江湖之上,谁人又不知我丁老三生平最爱厮杀拼搏!”
那老者怒火中烧,沉声喝道,“好你个匹夫,执迷不悟!却须怨不得老夫!”当即拉开一大步,双手形成弯钩之势,活像是一对老鼠爪子。
丁中虬叫道,“听人讲飞鼠社的魁首谷梁鼯武功号称深不可测,老子今儿个倒要伸量伸量究竟是可测不可测!”
说着长马抢进,接连劈出两拳。
那尖嘴猴腮的小老头正是飞鼠社的魁首谷梁鼯。虽然飞鼠社的普通成员都不会武功,但一应廪主、仓主、库主等头领们的武功都相当不弱。
江湖更传言,飞鼠社的社魁谷梁鼯的武功,出奇的精奇,当时之中,已经鲜逢敌手。那谷梁鼯的鼯字,便是飞鼠的意思。这飞鼠社顾名思义,就是谷梁鼯穷尽数十年心血,一手创办的基业。
飞鼠社的总址设立在米仓山。以中国地理之博大,幅员辽阔,名为米仓山的所在不下数十处,却谁也不知道这飞鼠社总坛所在,究竟坐落在哪一座米仓山中。
并且,飞鼠社从事的按劳分配领取薪酬的本分工作,从无争强好胜之心。虽然也号称江湖一脉,却从不参与江湖之中的各种纷争。他们拥有一个严密庞大的组织机构,社员将近一万余人。谷梁鼯生恐他们因此滋生不可难分的心思,在外面招惹是非,因此并不教他们武艺。社员扩充所招揽的对象,也是以不会武功的寻常青壮年为主。
社团成员的劳动所得,除开一部分必要的开销以外,俱都要上交。每当积蓄到相当数目时,魁首谷梁鼯便会邀同社团中主要骨干成员,开启赈灾的事宜,去四处收购粮米,救济贫困人家。
以此之故,江湖上的朋友都敬重飞鼠社是个安守勤劳的非盈利公益组织,除却极少一些无耻之尤、卑劣无下限的鸡鸣狗盗之徒企图打劫飞鼠社攒存积蓄的仓库以外,反略有名望的都不会去与谷梁鼯为难。
这谷梁鼯虽然长相丑陋,性格却并不坏,甚至可说颇为温良醇厚。只是他飞鼠社最近被人盗走一批巨款,而那人行窃之时,被人窥见,并且认出便是声名狼藉的丁中虬。是以谷梁鼯分派人手,四处打听丁中虬的行踪。
飞鼠社成员遍布三教九流,眼线众多,丁中虬又毫不掩饰行藏,所以很快就被探到消息,火速率众堵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