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冰忙说道,“你先别问,什么都别问。前面的村子里埋伏着很多赤衣府卫士,他们要出大力捉拿你呢。我们快走,等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再慢慢把事情讲清楚!”
“你知道我被赤衣府追杀?那你还巴巴的跑来送死?凌玉冰,你怎么这么执拗,这样做会害了你自己的!”丁小幺抱怨不已,说道,“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才不会。我有多远就躲多远。”
凌玉冰笑道,“我知道还你你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只是现在不是争论谁会谁不会,谁对谁不对的问题。我们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里!”说着,他一把拉住丁小幺的手,掉头就走。丁小幺喜忧参半,一面跟着他走一面又忍不住的埋怨他太没脑筋,竟然以身犯险,将自己也落下来趟这道浑水。
“丁小幺你先别忙着训人,等远离了赤衣府那班子恶人,我再任你尽情数落就是!”凌玉冰如此说道。丁小幺正待应口,却听一个声音嘿嘿笑道,“这小子果然和丁小贼是一路的,演得好戏啊,本座都差点让他给蒙蔽了!”
声发人至,挡在前方。凌玉冰与丁小幺急忙看时,却见正是那赤衣府统制闻人安泰。而他所率领的那些赤衣府卫们,此时也纷纷兀鹰也似腾空飞掠而来,团团围住了二个不停奔跑的少年。
凌玉冰叫道,“谁蒙蔽你了?我等的哥哥正是丁小幺!只是你们自己蠢,想不到这一点而已。”
闻人安泰阴阴笑道,“嘿嘿,且由你信口柴胡,满嘴胡诌!怪道一个穷乡僻壤的傻小子,身上所穿的衣物布料质地居然相当精良,居然表情那么夸张地跟人对话。嘿嘿,可惜你虽演戏逼真,可是装傻却装得过了头,露出了破绽。
本座刚才沿路之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也越发觉得事有蹊跷。当即决定回转查明究竟。这时看来,却果然不差分毫。谨慎真正并非多余,而是必须的品质。”
丁小幺忽然叫道,“你弄错了,这个人跟我身上的案子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我们只是碰巧互相认识而已。”
闻人安泰冷眼看了他一看,却干笑道,“这话说得真是滑稽的很。他冒着生命危险,还特意装疯卖傻,戏弄朝廷命官,只为替你打埋伏逃跑。有了这么多动作,还敢说与你的案件无关?哼哼,你们这两个匪帮余孽,今日却休想逃走了!”
丁小幺虽然知道自己的话一点让人信服的根据都没有,却犹自坚持说道,“是真的,他、他”凌玉冰怕他一再解说,让闻人安泰怀疑到自己的身份,当下厉声喝止道,“别说了,丁小幺,咱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不要多说,同舟共济、相互维持才是最重要的!”
丁小幺见他如此坚决,眼睛一红,只得闭口不言。凌玉冰奋然冲闻人安泰大喊道,“闻人安泰,你以为被你追上了,我们就只有听天由命,引颈就戮的份了么?嗨,你也太小瞧我们兄弟俩了吧!”说话之际,人已挥刀而出,纵身扑向那闻人安泰。
他攻击得很突然,手上所施展的又是百忍刀法之中最为精妙的杀着,闻人安泰虽则不避不让,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沉稳地扎住马步,举起刀锯枭格住凌玉冰的长刀。
闻人安泰的锯刀形状奇特,分量也自十分沉重。凌玉冰一击之下,虽然劲道十足,却也不能撼动它分毫。挡住对方的攻击之后,闻人安泰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看本座如何杀你!”
说话中,只见他双臂发力一震,将凌玉冰逼得后撤不已。锯刀随后压上,一刀劈出,一刀又起,后一刀紧随着前一刀的浪峰,一刀更紧似一刀!
凌玉冰不敢跟这把重武器对磕,只好里有小巧身法和灵活的步伐转战游移,寻找制胜的机会。丁小幺见他兵器上明显吃亏,因此处境颇为不妙,当下赶忙抖出软鞭,从旁斜斜插上,会合凌玉冰,二人双战那赤衣府统制。
由于他的出手增援,战斗形式顿时有所改观。凌玉冰的武功实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似然一个人独立难支,处于下风,可是得到丁小幺的策应,立即就扳转了局势。闻人安泰虽然武艺非凡,由于兵器沉重,机动力不够,一时不免被丁凌两个迫的有些接应不暇。
那些府卫们见统制大人显出吃紧的状态,彼此相互暗暗用眼神交流,准备一拥而上。丁小幺见机不妙,高喝一声,“施辣手,用绝招!”
闻人安泰忙将锯刀一摆,凝神防御。凌玉冰正待果真使出绝招,丁小幺赶紧一牵凌玉冰的臂弯,低声道,“快,跟我跑!”
凌玉冰点头,二人顿时心意相合、互有默契,一起跃上了旁边一片石壁,再连续闪跳几下,即刻钻进了集密的灌木丛中。
“还愣着干嘛!大眼瞪小眼?给我追,抓住他们!”闻人安泰发现中计,怒声喝骂那一众静候指令的下属们。
这一带山坡都是嶙峋崎岖的石窝窝,灌木丛莽密密分布,十分利于藏躲。加上地形复杂,不熟悉的就是在里头转悠半天,也转不出半片山脊的范围。因为各处生态植被极为形似,错综交叠,让人不断重复,在原地不停地绕着圈子却又往往极难自己察觉到。有点儿自然小迷宫的意味。
然而丁小幺却对这种地形十分熟稔,带着凌玉冰东躲西藏,来回跳跃,未用多少时间,就把那些追赶的赤衣府卫们甩得远远的了。
两人认定已经完全摆脱了追兵,至少暂时可以不用理会那些府卫,因此都坐在地上,相对而笑。
略事休息之后,却只见前面一片山坡上青草如茵,上面散布着零星的几点花朵,点缀得那儿富有一种清新的诗情画意。
凌玉冰笑道,“丁小幺,真痛快啊。你要知道,我可已经足足三年多没有像今天这么急急忙忙的奔跑过了啊。你看,我全身都让汗水浸透了!”
丁小幺擂了他一拳,随后又抓住他的臂膀,二人站成并肩齐排,看着对面那片茵茵碧草。隔了好一会儿,丁小幺才说道,“谁叫你偏要逞英雄,在我的事情上头横加干扰,飞得搭上自己,插上一脚不可。”
“一有困难,就像撇下我这个做兄弟的独自承担,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凌玉冰侧着脸笑看着已经矮自己半个多头去了的丁小幺,一字字的说道,“可是,想不认我这个兄弟,那肯定是不成的。你既然太不够意思,我自然也得换你个不能逞心如意呀!呵呵!”
丁小幺满面春风的瞪着他,笑嘻嘻地骂道,“哎,我说凌玉冰你真是块粘人的牛皮糖啊,黏住别人还这么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不过呢,有什么办法啊?既然年都已经黏住了,这下可反倒好了,甩也甩不脱,那就只得让你继续跟着我的了。却也不用再甩啦!”
“我就说嘛,你才明白啊!”凌玉冰嘿然道,“那么,丁小幺,你不会准备再教训我了吧?”
丁小幺道,“有你这么好的好兄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又怎么能够不识好歹,胡乱指摘你的不是呢?凌玉冰,三年之后我们再度重逢,往事当真恍然如梦。而我却喜欢一再沉迷于这样亦幻亦真的梦境。因为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能浑然忘记周遭所发生的一切,让自己找到一个可以重新振作的理由,支撑自己,不至于就此倒下去,长醉不起。”
“我有这么了不起的作用吗?”凌玉冰微笑着,却忽然诈唬着脸庞,沉声说道,“虽然你把我说的那么的好,那么离奇,我却仍旧想批评你几句,因为你实在有太不应该的地方了。”
“喂,留点口德不行吗?我没说你什么坏话,难道就得轮到你讲我的不是了吗?”丁小幺拉着凌玉冰一起坐到一块顶部光滑平整的石头上,与他一起欣赏者对岸山坡上的如画美景,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想说我一些什么,但是我不想亲耳听你说出来。因为你也知道,我要是当真那么样的去做了,那岂不成了陷害挚友于危难的不义之人了?
我知道如果你知道我这样的处境,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我承当。但是——哎,我努力想不让你卷进这些是非,最终你还是不可阻挡的一头撞了进来。
我不是担心别的,只怕万一——可现在倒好了,已经都这样啦。赤衣府机构庞大,又是官方的一个衙门,招惹上了他们的人,往往都到处追查,永无宁日。嘿嘿,凌玉冰,事已至此,我们都——嘿嘿,看来都只有一条结伴亡命天涯的道路可走了。”
凌玉冰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兄弟的就该当如此!戮力同心、荣辱与共,福同享、祸同当。丁小幺,现在我们可不单单只是好兄弟好朋友,而且又已经是一对天涯沦落人。从今往后,咱们就一心逃难,出生入死,再难分离啦!”
“嗯,我们确实是一对——咳咳,那个天涯沦落之人。”丁小幺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凌玉冰最新获得的那个簇新的认识。
二人接下来俱都默默无言,望着远方那边青草一片,心中充满温馨与感动的莫名暖流。山风徐徐吹拂,当真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情愫潆洄在天地之间,空气之中,让人陶然。
在那片石头上面静坐良久,丁小幺与凌玉冰方才下来,捡了一条只能说是痕迹的小径,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正行之间,凌玉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当即问道,“欸,丁小幺,我想起了年前在百花楼曾经和丁中虬丁三叔见过面,并且彼此认识了。那时他还带着一个女儿,名叫丁小氷。我还向丁小氷打听过你呢,”
丁小幺脸上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黯淡,半晌才怏怏不乐地叹息道,“丁、丁中虬他就是我亲三叔。就是他行事太不小心,被赤衣府紧咬不放,因此才把我们整个家族和匪帮牵扯了进去。先是爷爷激战而死,三叔和另几个叔叔伯伯前去复仇,却被他们拿住点了天灯。
可恨那赤衣府竟然还得势不饶人,一再不肯放过我们家族,直到我们丁家合家上下,家毁人亡,悲惨至极。目前除了我一个以外,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侥幸在那场烧毁一切的大火之中逃生。”
